外语教学与研究 | 中国大学英语学习者词汇流利性和丰富性的损耗研究（文 / 潘克菊 杨连瑞 陆小飞）
主编：王克非
副主编：王文斌
邮发代号：2-130
中国大学英语学习者词汇流利性和丰富性的损耗研究
中国海洋大学 潘克菊 杨连瑞
[美]宾夕法尼亚州立大学 陆小飞
提要：提升学习者的词汇水平是大学英语教学的重要目标之一，而目前对于大学英语学习结束后学习者词汇损耗的研究仍相对缺乏。本研究结合动态系统论，跟踪调查学习者在四个阶段二语词汇流利性和丰富性的损耗情况，以期揭示词汇发展与损耗过程的本质特征。受试在大学英语学习刚结束（T1）时以及结束3个月（T2）、6个月（T3）和9个月（T4）时分别完成词汇流利性测试、口语话题任务和电影复述任务。研究者对所得数据进行词汇流利性与丰富性的指标分析与统计分析。结果发现：1）在二语词汇流利性方面，T2时受试出现明显损耗，T3时逐步恢复，T4时有一定提升；2）在二语词汇丰富性方面，词汇密度各项指标在T1至T4时的口语话题任务和电影复述任务中均无显著差异，词汇复杂性在口语话题任务中差异显著，词汇多样性在两种任务中都有显著差异。本研究的发现对于目前的大学外语教学具有重要的启示作用。
关键词：词汇损耗、词汇流利性、词汇丰富性、动态系统论
1. 引言
词汇在二语学习中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在大学英语教学中，提升学习者的词汇水平是重要的教学内容。目前关于大学英语学习结束后学习者二语损耗的研究相对缺乏（倪传斌 2015；杨连瑞、潘克菊、陈士法 2023），但这方面的研究对于帮助学习者将习得的词汇知识和使用能力保持在所需水平具有重要的现实指导意义。动态系统论（Dynamic System Theory；DST）视角下的二语学习是一个高度复杂化、非线性的过程（Larsen-Freeman 1997；2012），包含多个子系统，各子系统之间联系紧密，在不断变化的同时，却又能短暂地在损耗态（attritorstate）中停留。作为子系统的词汇，其发展既具备语言系统变化的普遍性，又兼具变异性和非线性特征。本研究以动态系统论为支撑，考察大学英语学习结束后学习者的词汇损耗状况，对其词汇流利性和丰富性发展进行跟踪研究，以期透过繁复芜杂的个体数据，洞察背后二语词汇系统损耗模式的普遍性，以及个体二语损耗的变异性和非线性本质。
2. 文献综述
词汇习有所得，却存在遗忘、停滞或丢失的情况，这是极易被忽视但又极其重要的一面，也是体现词汇习得动态性和非线性特征不可缺少的一环（张萍 2020）。Schmid & Kopke（2019）曾指出，语言损耗通常会贯穿于语言学习和语言应用的全过程，词汇最早出现损耗且表现最为明显，故语言损耗研究多会将词汇作为主要特征进行描述。在二语词汇损耗的研究中，从词汇的子系统细化损耗的表征和发展状态是最近研究者们关注的重点（如Schmid & Jarvis 2014；Jarvis 2019；Jessner；Oberhofer & Megens 2021；Mickan et al. 2023）。
词汇子系统之一是词汇流利性（lexical fluency）。信息遗忘假说（Ecke 2004）认为遗忘由信息提取失败导致，语言损耗则是信息提取失败中较为轻微的案例，出现语言损耗的语言使用者往往还可以提取到所用的词汇，不过这个过程更费时费力。Ecke（同上：335）认为词汇损耗最初且最强烈的表现就是提取困难，尤其表现为个体心理词库中词汇提取困难，在语言产出方面还可能表现为填充词增多、非流利标记增多、自我修正和词汇借用现象增多。研究词汇提取多使用词汇流利性测试（verbal fuency task；VFT）（Waas 1996），该测试多用于临床语言学或心理语言学中观测失语症、语言障碍等，其目的是检测受试的词汇提取效率和认知能力，要求受试不经思考、最快速地产出给定语义范畴的相关词汇（张萍 2020；冯学芳、刘洁 2023）。在语言损耗研究领域中，VFT产出词汇数量是判断损耗程度的一项标准（Schmid 2011），如Schmid & Dusseldorp（2010）、Schmid & Jarvis（2014）通过VFT发现了词汇损耗的证据，且发现语义流利性测试较之于形式流利性测试更具优势。VFT也常用于二语词汇加工研究，如Romer et al.（2014）将其用于二语学习者英语动词论元构式加工的判断。鉴于VFT易于操作和评判，Mehotcheva & Kopke（2019：336）指出在二语损耗研究中VFT可用于提取受试的产出性语料。
词汇丰富性（lexical richness）也是词汇子系统之一，与Bulté & Housen（2012）提出的词汇复杂度（lexical complexity）内涵较为接近，指的是词汇元素的组合性，即词汇项目的形式和语义组成部分的数量。一般认为文本质量越高，词汇丰富性指标就越高（Read 2000；Schmid & Jarvis 2014）。有学者指出，仅通过测量词汇流利性来研究词汇损耗的方法较为单一，还需要结合词汇丰富性来进行分析（Schmid 2011；Schmid & Jarvis 2014），这样既可以全面评估受试自由产出语料的词汇多样性特征，也可以进一步分析两种词汇子系统所涉及的认知加工负荷。词汇丰富性包括三个维度：词汇密度（lexical density）、词汇复杂性（lexical sophistication）和词汇多样性（lexical variation）（Kyle 2020）。词汇密度一般被定义为特定文本中实词与形符之比，在语言损耗研究中的应用较为少见（Jarvis 2019），尽管有研究（如Taura & Nakanan 2013）使用了这一概念，不过具体指标并非实词的占比。词汇复杂性被定义为文本中不常用词汇的占比（Read 2000：200），其主要考察指标之一为词频。Schmid&Jarvis（2014）对词汇复杂性作了初步研究，发现实验组较之对照组在产出语料中更依赖母语的高频词。词汇多样性在语言损耗研究中最受关注，一般指给定文本中使用单词的种类，通常采用类符/形符比（type-token ratio，TTR）来衡量，但TTR受文本长度影响，在测量方面不稳定，此外文本的TTR指标也不能反映具体词类的使用情况（Read 2000），因此我们采用修正后类符/形符比（CTTR）及Uber值来控制文本长度对TTR的影响，并增加修正后动词多样性和Uber值，以更全面地呈现文本的词汇多样性。
动态系统论认为语言发展过程呈现非线性，并将变异性视为自组织系统的内在特征，进步、后退、停滞和跳跃在任何二语学习过程中都是普遍现象（Larsen-Freeman 1997；杨连瑞、郑咏滟、李丽 2017：6），为我们观测和解释二语习得和损耗提供了新视角。动态系统论将语言习得看作多种变量或资源在多个层面和维度上不断变化和互动的复杂动态过程，打破了二语习得领域存在已久的认知心理与社会文化两派之间的壁垒，调和了两者的矛盾。如果将二语词汇看成一个系统，包含词汇流利性、丰富性等不同维度的子系统，那么词汇损耗过程应同样体现动态系统所具备的各种特性。自动态系统论进入应用语言学领域以来，有关词汇习得的动态观和相关实证研究也越来越多，侧重于词汇多维知识的发展、心理词库组织的变化，但尚缺少动态系统论下语言损耗方面的研究（刘艳、倪传斌 2019）。从动态系统论视角研究二语词汇损耗，不仅可以考虑时间因素，更可以考察多维度、多层面、多变量之间的互动关系。相较于传统的横截面式、大样本、少变量的研究方法，个案式、长周期、多变量的纵深描写方法，同时结合适当的统计方法对多方数据进行多维分析，更能呈现二语词汇动态、发展、多因素联动的系统画面，以观测词汇损耗的复杂性和动态变化。
鉴于此，本研究基于动态系统论视角，以二语词汇的流利性和丰富性为切入点，对非英语专业大学生的词汇产出进行了为期 9 个月的跟踪测试，关注大学英语教学结束后学习者的词汇损耗情况，并尝试回答以下问题：
1）学习者二语词汇损耗过程中词汇流利性如何发展？
2）学习者二语词汇损耗过程中词汇丰富性如何发展？
（未完待续）
本文发表于《外语教学与研究》第2024年第3期 第394—404页，由于篇幅所限，注释和参考文献已省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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