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政策与规划研究 | 汉语拼音分词连写的语法问题（文/邓思颖）
语言政策与规划研究
名誉主编：王克非
主编：张天伟
汉语拼音分词连写的语法问题
香港中文大学 中国语言及文学系 邓思颖
摘要
关键词
本文旨在讨论汉语非独用成分分词连写从分从合的问题，审视值得思考的现象。通过比较在国际学术界具影响力的语言学英语学术文献，提出完善分词连写的建议，认为分词连写应以句法为基础，以词为单位，并适当照顾词法，反映语素的透明度。凡是词，需分写；复合词原则上连写，但有需要时，可用连接号；附加成分、并列成分等成分，用连接号标示。
关键词：分词连写；汉语拼音；正词法；附加成分
1 正词法
国家质量监督检验检疫总局、国家标准化管理委员会在2012年6月29日发布《汉语拼音正词法基本规则》（GB/T16159-2012）（以下简称《正词法》），并在同年10月1日实施，代替在20世纪90年代公布《汉语拼音正词法基本规则》（GB/T16159-1996）。
根据《正词法》第3.3条，汉语拼音正词法的定义如下：“汉语拼音的拼写规范及其书写格式的准则。”《正词法》的适用范围，包括“文化教育、编辑出版、中文信息处理及其他方面的汉语拼音拼写”（第1条）。如果说1958年公布的《汉语拼音方案》确定了音节的拼写规则，那么，《正词法》就是在《汉语拼音方案》的基础上，确定了词的拼写规则。由此可见，《正词法》是为词的拼写定下标准，作为国家的标准，对推广普及国家通用语言文字、提高教育普及水平、推进信息化等方面，都起了重要的作用。
《正词法》的核心问题，就是为汉语拼音定下分词连写的准则。根据《正词法》，分词连写“以词为拼写单位，并适当考虑语音、语义等因素，并兼顾词的拼写长度”（第4.2条），并“按语法词类分节规定分词连写规则”（第4.3条）。以单音节词为例，非常清晰，没有争议，如“rén”（人）、“pǎo”（跑）等；至于多音节词，必须按词连写，如双音节的“gāngtiē”（钢铁）、“zhòngshi”（重视）；三音节的“túshūguǎn”（图书馆），还有外来词的“qiǎokèli”（巧克力）。《正词法》对人名、地名，也有明确的说明，如“Zhūgě Kǒngmíng”（诸葛孔明）、“Běijīng Shi”（北京市）。
2 从分从合？
汉语非独用成分，如粘附性成分，也可以理解为“半自由”的语素（吕叔湘等，1980），分词连写往往是个问题。虽然《正词法》对非独用成分分词连写给了指引，但有些现象，却值得思考研究。
《正词法》讨论了以下几种非独用成分的现象，并提出了分词连写的准则，包括前附成分、后附成分、单音节方位词、动态助词、结构助词、语气助词、补语。
前附成分，又称为“前缀”，属于前置的定位语素。按《正词法》的规定，前附成分该连写，如“fùbùzhǎng”（副部长）的“fù”（副）、“ayi”（阿姨）的“a”（阿）；“mēngmēngliàng”（蒙蒙亮）的“mēngmēng”（蒙蒙），属于用来表示形容词生动形式的前附成分，也该连写。
后附成分，又称为“后缀”，属于后置的定位语素。按《正词法》的规定，后附成分该连写，如“zhuōzi”（桌子）的“zi”（子）、“háizimen”（孩子们）的“men”（们）；“liàngtángtáng”（亮堂堂）的“tángtáng”（堂堂），属于用来表示形容词生动形式的后附成分，也该连写。
方位词可以按照音节数量分为两大类：单纯方位词和合成方位词。两者最大的差别，就是前者是“粘着的”，如“外”；而后者是“自由的”，如“外面”（朱德熙，1982）“。无论是单纯方位词还是合成方位词，《正词法》都认为该分写，如“mén wài”（门外）的“wài”（外）、“mén wàimian”（门外面）的“wàimian”（外面）。
汉语的助词，是“独立性最差的一类词”（吕叔湘等，1980），一般分为三类，即动态助词、结构助词、语气助词。动态助词，如“着、了、过”，虽然称为“助词”，但也有语法学文献分析为后缀（朱德熙，1982），即属于后附成分。《正词法》认为动态助词跟前面的动词该连写，做法跟后附成分一样，如“kànzhe”（看着）的“zhe”（着）、“tǎolùn bìng tōngguòle”（讨论并通过了）的“le”（了）、“jìnxingguo”（进行过）的“guo”（过）。
汉语常见的结构助词，如“的、得”，在语法学文献里，往往有不同的分析，有不同的意见。“的”可以分析为后缀，即后附成分，如“渐渐的、非常的（高兴）、三天两头的”的副词后缀，“好好儿的、绿油油的”的状态形容词后缀；也可以分析为助词，出现在名词、人称代词、形容词、动词及各类短语之后组成名词性结构，如“铁的、他的、新的、看电影的、从南方带来的”（朱德熙，1982）。至于动词和形容词之后的“得”，分析为后缀，出现在表示状态的述补结构的述语后头（朱德熙，1982），如“看得多、冷得直哆嗦”。《正词法》认为，结构助词是否连写，跟前面的词的音节数量有关。原则上，结构助词该连写，但前面的词是单音节的话，也可分写，如“xìngfú de shēnghuó”（幸福的生活）；“商店里摆满了吃的、穿的、用的”的“吃、穿、用”是单音节，既可以连写“shāngdiàn li bǎimǎnle chī de，chuān de，yòng de”，又可以分写“shāngdiàn li bǎimǎnle chide，chuānde，yòngde”；“打扫得干净”的“打扫”是双音节，该分写“dǎsǎo degānjing”；“写得不好”的“写”是单音节，既可以分写“xiě de bù hǎo”，又可以连写“xiěde bù hǎo”。
语气助词，又称为“语气词、句末助词”，一般分析为词，争议性不大。无论是单音节还是双音节的语气助词，跟前面的成分，都必须分写，如“nǐzhidào ma”（你知道吗）的“吗”、“huǒchē dào le”（火车到了）的“了”、“tā xīnlǐmingbai，zhǐshì bù shuōbàle”（他心里明白，只是不说罢了）的“罢了”。
本文所说的补语，主要是指结果补语（如“说完”的“完”）、趋向补语（如“走进来”的“进来”）。结果补语属于“粘合式述补结构”（朱德熙，1982），即直接黏附在述语后头的补语，显然具有粘附性质。这些补语到底分写还是连写，那就要看补语和前面述语的音节数量。《正词法》规定，述语和后面的补语都是单音节的，连写；其余情况，分写，如：“gǎohuài”（搞坏）的述语“搞”和补语“坏”都是单音节，该连写；“zhěnglǐhǎo”（整理好）的述语“整理”是双音节，“zǒu jìnlái”（走进来）的补语“进来”是双音节，该分写，不能连写。以“建成”和“建设成”为例，前者连写“jiànchéng”，后者分写“jiànshè chéng”，明显展示了韵律因素对分词连写的影响。
简单而言，根据《正词法》的规定，汉语非独用成分，有一类必须连写，如前附成分、后附成分、动态助词；有一类必须分写，如方位词、语气助词；还有一类从分从合也可以，但要看韵律因素而定，如结构助词、补语等。
《正词法》所描绘分词连写的要求，相当清晰。不过，有两个现象，值得我们重新思考。第一，动态助词和（部分）结构助词，都属于后附成分，所附加的对象，往往是词，组成附加式合成词。这些作为后附成分的助词，拼写问题，从分从合，是否需要统一的做法，值得深思。拼写不统一，那就难以准确反映汉语语法的特点。第二，结构助词和补语拼写从分还是从合，韵律因素起了作用。为什么韵律因素是分词连写的一个要素？如果音节数量作为分写的考虑要素，为什么“走来”的“来”，是单音节的趋向补语，要连写“zǒulái”，但“门外”的“外”，同样是单音节，而且属于黏着的方位词，却要分写“mén wài”？“来”和“外”分词连写不一致的做法，只说明了韵律的差异，却不能准确反映语法特点。对汉语拼音分词连写来说，不算最理想。
3 语言学文献的现象
正如《正词法》所指出，分词连写原则所适用的范围，包括“文化教育、编辑出版”等。以语言学英文学术期刊为例，讨论到非英语例子的论文，所采用的惯例，就是分三行表示，第一行是例子原文，第二行是逐词对译，第三行是英语翻译（意译），如（1）的法语例子（Simpson et al.，2002）。
（未完待续）
本文发表于《语言政策与规划研究》第18辑，第1—9页，由于篇幅所限，注释和参考文献已省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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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刊由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中国外语与教育研究中心”与国家语委科研机构“国家语言能力发展研究中心”于2014年创办。该刊是国内第一本以“语言政策与语言规划学科”名称命名的专业刊物，目前常设栏目有语言政策与规划理论研究、语言政策与规划国别研究、外语教育政策研究、国际中文教育政策研究、国家语言能力研究等研究话题专栏、书刊评价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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