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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文艺评论》专访画家靳尚谊:我这一生都在打基础

靳尚谊 赵凤兰 中国文艺评论 2021-11-26

用西方油画语言为中国人造像

——访画家靳尚谊

《中国文艺评论》2019年第11期

采访人:赵凤兰


摄影:赵凤兰


靳尚谊简介:1934年生,河南焦作人。1953年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绘画系,1957年结业于马克西莫夫油画训练班,并留校在版画系教授素描课,1962年调入油画系第一画室任教。曾任全国政协常委、中国美术家协会主席、中央美术学院院长、第四届国家教委艺术教育委员会主任、中国油画学会副主席。现为中国美术家协会名誉主席、中国文学艺术界联合会荣誉委员、中央美术学院教授、中央文史研究馆馆员、北京靳尚谊艺术基金会顾问。作为美术教育家,他曾主持过中央美院第一画室及油画进修班的教学工作,其艺术实践和主张在20世纪80年代中期以来影响了我国一大批油画家向古典主义吸收营养的热潮;他在全国率先设立了建筑和设计专业,完善了中央美院的教学体系和学科布局。在70年的绘画生涯中,他深入研究西方素描和油画艺术的造型规律,同时锐意探索具有中国特色的油画艺术,创作了《塔吉克新娘》《晚年黄宾虹》《八大山人》《画僧髡残》《瞿秋白》《孙中山》等一大批融西方油画技法和中国人文精神于一体的油画代表作,成为中国油画古典写实学派的领军人物,作品多次获得国内外大奖,并被中国美术馆等机构收藏。他先后被意大利博洛尼亚美术学院授予荣誉教授,被中国艺术研究院特授中华艺文奖终身成就奖,被中央美术学院颁授杰出教授、“徐悲鸿——教育教学奖”。2016年,靳尚谊艺术基金会在京成立,用于支持美术教育事业、艺术展览交流,扶助艺术人才,资助艺术文献画册出版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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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文艺评论》专访画家靳尚谊:用油画为中国人造像


△靳尚谊油画作品 来源:网络



基础问题不解决,永远成不了一流的画家


Q

赵凤兰:跟您聊了这些,我感觉您是一位对自身有着清醒认知的艺术家,也对绘画的基本功极其看重。您一生都在强调“打基础”,“基础不好,水平就上不去”,这是您常挂在嘴边的话。相对于个性和风格而言,基础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靳尚谊:中国不缺观念和思想,缺的是技术。我说的技术跟科学技术不一样,它不仅仅是画得好不好,还包括人的修养、画的格调,是一种全面的基础,基础问题是决定艺术水平的。油画看的是水平,不是风格,风格和形式的变化必须建立在扎实的基础之上,基础问题不解决,永远成不了一流的画家。因为油画的基础是写实,不会写实,那就什么风格都画不好。风格不是教出来的,是自然而然形成的,只有打下扎实的基本功,后面的问题才会迎刃而解。目前,我国油画的全国水平已比较平均,创作能力也很强,各式各样的人物画多起来了,人物的形也画得更准了。但每张画都没有特点,画里核心的东西没有,是因为许多画都存在基础缺失的问题。现在的美术理论界也把风格个性提升到很高的位置,相当于成为了一种标准,使得我国油画的基础水平普遍不高,素描在整体上没过关。素描理解起来容易,但做起来很难,它主要涉及两点:一是体积和空间。我前面说了,中国这个民族天生在表现体积方面存在弱点,要改变过去“平面化”地观察形体和画“固有色”的习惯,需要时间;二是画面多人物之间的关系。当所有人物都处在同一光照下时,会有明暗虚实强弱和体积空间透视的变化,其间的关系很难把握。如果不重视这些基础,水平就上不去,高度达不到。现在美术界面临的最大问题是评价标准乱了套,评画一个人一个标准,许多人认为有新意的画就是好画,导致尖子出不来,画界有高原没高峰。我上学那会儿,所有老师对好画的认识都有一个相对统一的标准,很容易达成共识。如果对好作品的标准在认识上不能形成统一,那整体水平就上不去。现在有些画家不认为自己的画存在问题,传统的绘画没学好,就急着搞观念艺术。地基没打好就要架高楼,是经不起推敲和时间检验的。可能每个人认识不同,我的认识是片面的,但我就是这么做的。我始终认为,实现优秀风格的前提,是练就扎实的基本功。


另外,只有把基础打好,系统地了解了中国传统艺术和西方艺术,掌握了油画的原则要求和魅力后,才能看出画的好坏,明白自身的差距,知道该学习什么。在中国,研究西方油画基础和画种比较深入透彻的画家,我勉强算一个。我出国次数很多,可以说把欧洲大大小小的博物馆、各种风格画派的作品全看遍了,有些博物馆我反复去,不断地看原作,我研究的不是某个画家或某一时代的作品,而是一个画种几百年的发展演变,包括作品的风格特色和艺术高度。经过反复对比研究,我才知道什么画是好画。好画不在内容,在于表现的高度,这个高度,古典和现代一脉相承。我绘画创作几十年,一直在为我国的油画领域打基础,直到现在我还在研究造型、色彩、厚度、色调等基础问题,如今勉强算弄懂搞通了。但我年纪大了,精力也不济了,视力开始衰退,对色彩也没有那么敏感了,所以说我们这代人只能起到奠基的作用,不可能达到高峰,那就寄希望于以后的年轻人吧!但是他们的脑子必须清楚,标准得高才行。



△文艺名家讲故事之靳尚谊 来源:光明网


Q

赵凤兰:除了“打基础”以外,您曾在多个场合强调创新只是对艺术家的基本要求,那您觉得衡量一个油画家和他的作品优秀与否,最高标准是什么?



靳尚谊:这个标准很复杂,一个画家他起码要有辨识力,要能看得出各个时期、各种风格的画哪些好、哪些不好!现在的舆论常说“创新最重要”,什么是创新?在我看来,紧跟时代潮流、反映时代生活的艺术表现就是创新。这里包含两层意思:一个是反映的内容要是新的,另一个是艺术家用什么样的形式来表达,也就是内容与形式的关系问题。董希文先生当年教我说,你所创作的每张画都应该是不一样的,每张画都要有创新之处。可见,探索创新是每个人都需要去做的,它不是最高标准,而是对艺术家最基本、最起码的要求,若没点创新思维,干脆就别学艺术了。



Q

赵凤兰:法国古典主义大师安格尔曾说:“除了色彩,素描就是一切”。您如何看待当下国内的素描艺术?



靳尚谊:素描是造型艺术的基础,它的体积、空间、结构这些基本的原则性要求和用笔规律是不会变的,只是在构图形式和表现特点上存在差异。记得20世纪70年代末,我随一个艺术教育考察团访问德国,参观了古老的杜塞尔多夫美术学院,看到他们的学生都在画素描、画解剖。我好奇地问,“你们的素描教学有什么发展?”陪同我的德国教授回答:“和200年前一样,以前怎么画,现在还怎么画!”这就是说,在绘画教学上,形式和风格可以变,但基础的原则是永远不变的。说到这,我想起20世纪50年代,中央美院为了素描“民族化”,曾推行过一次素描改革。由于我们原有的素描教学是西方的教学方法,要求画明暗、光影、体积。改革以后,就要削弱或摈弃西方素描传统中的明暗和光影效果,强调线的因素,突出“平面”感,创造具有民族特色的素描。要突出线的话就要用平光,而学校的天窗教室都是顶光,当时许多学生不知该怎么“民族化”。老师就让我们去研究荷尔拜因的素描。荷尔拜因的素描比较平,明暗弱一些,线也运用得很好,老师要我们借鉴他的这种方法来画。不过,这种素描“民族化”的改革和实验,大概进行了一年多就停止了。因为这种画法使素描的体积感表现不出来,所以很快又恢复了以前强调明暗关系、塑造形体体积的素描教学。这次的素描改革和实验对我们这一届影响不大,因为我们已学了一年多,初步掌握了素描的明暗和体积关系,而我们的下一班一入学就面临素描改革,结果直到毕业,素描的体积感也很难画出来。


后来,从20世纪50年代至80年代,素描应以线条还是块面为主,应“画方”还是“画圆”之类的问题,曾在美术界引起了一场又一场论战。当时的素描是徐悲鸿等一代艺术教育家从西方引进的,经过加入中国文化的理解和转化后,再来教学生。徐悲鸿先生曾对素描提出过很多好的见解,比如“宁方勿圆”“宁脏勿洁”等。他认为素描在造型上,若为方形,格调就高,品位也高;若为圆形,则品位就低,就俗气了,这涉及艺术的格调问题。关于素描民族性,我认为首先要掌握素描的本质规律,尊重其“外来性”的本源特质,如果我们不懂透视与明暗画法,就无法在二维平面上创造出三维立体空间的真实形象。素描作为美术学院的基础教程,它的引入既促成了中国油画和写实雕塑的诞生,同时对中国传统的国画也带来了深刻的影响。它不仅是画家们借以研究物象或为创作和设计准备的素材,更是一门有独立审美价值的艺术种类。在中国,只要绘画存在,素描就不会消失。




左 /靳尚谊《李娟肖像》1980年 素描

中 /靳尚谊《女青年侧面》1984年 素描

右 /靳尚谊《潘玫肖像》1984年 素描



Q

赵凤兰:当年照相机进入中国时,一度令绘画界恐慌,认为摄影将取代绘画,架上绘画将走向死亡。尽管后来摄影并没有杀死绘画,但写实绘画仍一度遭到重创。如今进入到多媒体数码高科技时代,画家们越来越依赖相机,很少出去写生,照相机加画册已然成为视觉经验的全部来源。您如何看待这种油画“照片化”的风行?



靳尚谊:摄影技术的发达的确威胁到了油画,但又不能完全替代油画,因为油画里有笔触、有变形等。虽然现在的相机、手机在色彩的还原上已非常接近实物,但与好的油画色彩还是不能等同。现在许多画家爱临摹照片,其实古典写实绘画跟照片是完全不一样的,他们不清楚里面的差别。拿古典作品来说,有些人以为画得细就是古典,这是错误的。古典的细致是很概括、很有表现力的,他们照着照片来画,虽然很细致,但不概括,表现力很弱,人物形象也简单化。照片上的色彩不是人们肉眼真实感知的,会丧失很多精妙之处,所以画照片永远达不到写生的效果。如今,很多人不大重视写生,有些美术院校在招考时出现一些奇特的现象,比如,美术专业考试科目是素描、色彩和写生,写生的对象一般都是模特、石膏像或静物。由于扩招太突然,学校的写生道具不够用,就干脆拍一个石膏像的照片放在考场,大家就以临摹照片代替写生。这种考试方式,根本筛选不出真正优秀的人才。写生的现场感和画面的丰富性是照片无法取代的,油画以写生为基础,这是西方传过来的,伦勃朗这些大画家常年坚持写生,创作相反很少。因为写生通常需要一次性完成,非常考验一个人的能力和水平。当年在延安,我走了30里地到农村去写生,用整整五个小时画了《延安老农》,虽然画完非常累,就像生了一场大病似的,但感觉自己的绘画技艺得到了明显提高,那是我画得最好且不可复制的一张写生作品。所以说,相机只是绘画的辅助工具,而写生却是一种必不可少的技能,离开了写生,就无法真正踏进油画的大门。从国际上来看,由于电脑、设计很发达,西方的油画已经发展到了极致,很难再往前走了,他们现在的前沿艺术不再是画,而是搞装置和观念艺术。中国的油画目前还处于上升阶段,虽然近60年来取得了很大发展,但距离西方油画仍有不少差距。油画进入中国也就100年时间,西方这个画种从出现到成熟用了500年。因此,中国油画是夹生饭,想要西方人承认中国人的油画画得不错,尚需要时间。


左/靳尚谊《陕北青年》1976年 纸板油画

右/靳尚谊《山东老大娘》1978年 纸板油画



Q

赵凤兰:中国油画的确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当今市场走向也一定程度影响了艺术家的创作思潮和审美取向。在您看来,艺术家该如何处理艺术与市场的关系?如何保持人格的独立和艺术的主体性?



靳尚谊:如何保持独立是由自己决定的,你想独立就独立,不想独立,别人也左右不了。关键的一点是,一个人为了卖钱画画是画不好的,只有为了兴趣去认真画,才可以画好。我出国很早,也有很多机会可以留在国外发展,曾经美国一个画廊的老板想让我留下,要为我办绿卡,我婉拒了,选择了回到国内。因为我对画商品画没兴趣,我喜欢画我感兴趣的内容,我也不看社会上流行什么、推崇什么,我就按照个人的路子一点点往前走。我从不为了卖画而去画画,也从不关注我的画在艺术市场上价格的高低,我只是画我的画而已,我喜欢怎么画就怎么画,并享受这种艺术创造的乐趣。关于市场,我认为艺术市场的存在是正常的,但目前发展的还不是很成熟,艺术品价格在短期内飞涨是不理性的,市场的活跃喧闹从实质上看其实是一种假象,滋生了很多乱象,没有一个正常的标准。20世纪五六十年代没有形成市场,什么样的画找什么样的人画,谁画得好谁的价格就高,是有一定之规的,这和市场没有关系。如今,随着经济的快速发展,社会复杂、人心浮躁,快餐时代生产出的东西质量都变差了,美术界也出现了很多速成之作。艺术需要精益求精,艺术家不能被市场牵着鼻子走,忽视了对作品精神内涵和艺术格调的追求。目前我认为,中国的各个专业都需要安静下来耐心做学问,对于画家也一样,赚钱快的时代已经过去了。现在的年轻人生存环境比我们当年更艰难,通过卖画谋生存也正常,想赚钱可以,但前提是先把自己的艺术做好。认真做学问没坏处,慢一点也没坏处,越浮躁越做不好事情。



△靳尚谊与待完成的最新画作《沈从文:走出边城》(摄影:赵凤兰)


Q

赵凤兰:看来您不爱画商品画、不画应酬之作,也不愿意随波逐流。当别的艺术家纷纷利用急速飞涨的市场对作品进行“热炒”时,您却将自己珍藏多年的作品捐给博物馆“冷藏”。对此,您是怎么考虑的呢?



靳尚谊:1961年第一次全国美展,伍必端先生与我合作了一张《毛主席和亚非拉人民在一起》,当时正值中国美术馆落成,这幅作品就被收藏了。改革开放后举办第六届全国美展时,中国美术馆又收藏了我的若干张画。2009年,我给中国美术馆捐赠了39件作品,2019年又捐赠了35件,一共捐赠了大概八十多件作品。还有少量作品在中央美术学院美术馆、北京画院美术馆、中华艺术宫馆藏,画廊里也散落了些个别卖了的作品。我通常没有拿画去卖钱的习惯,为什么要将作品捐出来?其实很简单,作为一名艺术家,他的画最好的归宿就是这里,只有在美术馆它才能和大众见面,这是美术作品最重要的价值。


△靳尚谊 伍必端《毛主席和亚非拉人民在一起》1961年 中国美术馆藏




访后跋语:



在8月一个清风蝉鸣的午后,我到油画家靳尚谊家中拜访。如同靳老过去只能在画片儿上看到欧洲油画“原作”一样,平素里我也只能在报刊网络上看到这位油画大师的身影。这次见到真身,跟我在“画片儿”上看到的一样,风度卓然、沉稳内敛。他穿着一件简洁朴素的蓝色衬衫,虽已耄耋之年,但举手投足间却透着一股融汇中西的洋范儿,这是一种被艺术、被油画滋养出的文人气度。


采访是在靳老家的书房进行的。他一生都在追求笔下人物的体积空间,可他自己书房的空间却较为狭窄、简朴,书桌上、地上摞满了书报,竟没有悬挂一幅他自己的作品。整个下午,靳老“陷在”一个被书报围挤的老式沙发里,接受我长达四个小时盘根问底的访问,期间没喝一口水,我从他对待采访的态度看出他绘画的执着认真。


为了进一步了解靳老,我提出想到他的画室去看看,靳老欣然同意了。本以为大画家的画室应该是宽敞气派的吧!到那儿一看,他的画室也不过是二十多平米的弹丸之地。屋内一个偌大的落地长臂照明灯延伸到空中,画架上摆放着一幅未完成的沈从文肖像,旁边的地上堆放着数十种不同颜色的油彩,沙发旁、茶几上摞满了大大小小的画册。靳老穿着一件看起来大约十几块钱的老人汗衫,正手持黑卡、迈着弓步给一个藏族青年拍照,那种全情投入的创作劲头完全不像是一位85岁的老人,我似乎看到了他年轻时矫健的身影。后来,我也给靳老拍了几张肖像照,在我按下快门的一刹那,靳老低垂着眼帘,沉静松弛地坐在那里,神态像极了他笔下的八大山人。原来,他画的其实就是他自己。


在与靳老的交流中,他总是坦诚地正视自己的弱点,“我的水平不行,造型和色彩有问题”“越画越觉得自己差很远”“我算勉强掌握了油画”……一个已然成为中国画坛巨擘级的人物,常常将自己低到尘埃里,这是一个多么谦虚、能正视自己不足的人啊!


末了,我想请靳老发表下对美术评论的看法,他未置可否。在进一步聊天中我却发现,他常常给自己的画作当“裁判”,我想这种底气和自信来自于他比一般人更多地遍览欧洲历代油画经典原作以及他对油画基础问题的反复研究。“《八大山人》色彩处理较好,但画面不够放松流畅”“《鲁迅》画面不够生动,背景和椅子没处理好”“《画家黄宾虹》是文人画,《晚年黄宾虹》是画出了一个文人”。哦!原来他还是自己画作的严酷批评家。


画如其人,靳老的为人跟他的画一样,丰富而单纯、内在而质朴、古典而写实。



花絮时间




△靳尚谊在书房看书 摄影:赵凤兰


*采访人:赵凤兰 单位:中国文化传媒集团

*本文节选自《中国文艺评论》月刊2019年第11期(点击查看目录与四封艺术作品)文章《用西方油画语言为中国人造像——访画家靳尚谊》第三部分和访后跋语(点击“阅读原文”查看全文及详细注释)


靳尚谊素描作品欣赏



靳尚谊《北国风光》1976年 素描


靳尚谊《藏女道吉草》1978年 素描


靳尚谊《藏族青年》1976年 素描


靳尚谊《男人肖像》1977年 素描


靳尚谊《农民肖像》1960年 素描


靳尚谊《塔玛拉》1972年 素描


靳尚谊《战士》1973年 素描


靳尚谊《郑爽肖像》1961年 素描


靳尚谊《兰新铁路工地》1954年 速写


靳尚谊《三门峡工地》1956年 速写






《中国文艺评论》主编:庞井君

责任编辑:王朝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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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文艺评论新媒体总编辑:袁正领

审核:胡一峰

美编:木子

文中作品图片来源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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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文艺评论》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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