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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评协副主席毛时安:从高原到高峰,新时代文艺评论家何为?

毛时安 光华锐评 2021-11-26

 引言 

15年前,一篇评论文章在文艺界引起广泛关注,被人民日报、光明日报和全国报刊广泛转载,并在2005年获得中国文联文艺评论奖一等奖。文中提出的“创作三缺”,一时间成为热门话题。这篇评论的作者,就是现任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副主席、上海市人民政府参事的毛时安。


在那篇题为《我们的戏剧缺失了什么》的评论文章中,毛时安总结了自己看了近两千场戏之后的思考,为什么很多戏剧创作不“抓人”,“悲剧没有眼泪,喜剧没有欢笑,正剧没有意义”。这些戏剧创作的普遍病症有三,一是大量失血,远离时代生活;二是严重缺钙,缺乏思想的穿透力;三是没有想象力,缺少动人的戏剧性。最后只能靠过度包装,以至于使戏剧陷入形式主义的空洞所指。


转眼十数春秋,如今的戏剧创作是否已经脱贫了呢?深耕文艺评论四十年的毛时安老师,在今年出版的新书《攀登者》中,以一个上海作家的眼光,以目击者、参与者和思考者的身份,以文艺评论的形式,记录了改革开放四十年尤其是党的十八大以来上海文化的发展历程和取得的重要成果。他以文章向时代作答,呈现了新时代文艺创作者和评论者在从高原向高峰攀登过程中的集体剪影。

 

坚持做“文化在场者”,在每一个时间节点上见微知著,提炼时代意义。毛时安用自己的评论实践丈量大地,为当代青年文艺评论者踏出了一条路径。




从高原到高峰,新时代文艺评论家何为?

毛时安


在文艺评论界我属于评论范围比较广的一个,涉及文学、戏剧、美术、影视、音乐等领域。这和我艺术兴趣特别广泛有关。我佩服穷经皓首用一生去研究一部经典著作、解读一个伟大作家的专家,但我做不到。作为一个与当代中国一起成长的写作者,我更愿意走出书斋,直面现实的生活,关注不断发展变化的时代,发现新时代文艺的动人之处,与文艺发展的进程同频共振,保持对时代、生活和艺术的理性判断。


我写文艺评论,大抵是写我欣赏或我反感。评论可以尖锐,但本质还是与人为善,不是一棍子打死。廉价表扬信式的评论固不可取,粗暴简单的“怀疑一切、横扫一切”的酷评也不值得推崇。无论说好说坏,都要言之有理。今天的评论,说坏不易,说好也不易。说坏要有勇气,而说好要有眼光。好的文艺评论,就是要有自己的文化立场,并坚持文化在场,有独特的发现,进行创意化表达,做到“创新而不偏激,稳健而不保守”。


文化立场:探寻文艺的精神向度


中国正经历着前所未有的大变化大发展,生活纷繁复杂变化万千,每个人的心都如无际的大海,波涛汹涌。文艺评论者首先要有自己的文化立场,思考我们为什么需要文学和艺术,艺术深处独特的韵味是什么。英国形式主义美学家克莱夫·贝尔提出“意味说”,认为美是一种“有意味的形式”。文艺评论者要做的,就是要发现、打捞文艺作品中那些“人人心中有,人人笔下无”的独特意味。


我的文化立场,就是要始终关注文艺最本质的属性——精神性,审慎地保留对文化产业化、市场化的理性态度和批判意识。文艺的精神性就在于它能作用于我们的心理,作用于我们的灵魂,作用于人类的精神世界。


一件好的艺术作品,必须对生活的这个时代,对生活中发生的重大事件,对人们在世界上怎样生活有触动、有关怀、有表现。一部作品如果没有当下关怀,就不会感动当代人。在英年早逝的油画家忻东旺的成名作《诚城》和他所有描绘社会底层尤其是进城民工的作品里,我们可以看到中国农民为了改变命运、实现理想所付出的努力和牺牲,在那些褴褛的衣裳包裹下挣扎、不屈、跳动的灵魂,看到中国社会从农耕社会向现代社会转型的艰难过程。


△忻东旺《诚城》


但是“好”的艺术只有当下关怀是不够的。报纸、电视、网络天天都在当下关怀,但是有谁把这些东西像艺术那样收藏起来?举一个文学的例子,大家看过梅里美,看过小仲马,也看过托尔斯泰,如果把这三位作家的小说放在一起看,前面两个更好看,情节精彩,人物生动,引人入胜。但是它们和托尔斯泰的《安娜·卡列尼娜》相比,为什么后者是大师的作品呢?就是因为它们没有时代性。


时代疾速地前进,需要有人把它的过程比较真实地记录下来,若干年以后当这个社会的进程消失以后,大家可以在你的文字中了解那个时代发生的事情。所以我们不要好高骛远,文艺评论者要做的,就是真实地用我们的评论来留下我们对这个时代文艺发展的思考和想法。


文化在场:与时代文艺同频共振


我是上海人。几十年来,我的生命相伴着这座城市和她的文化。上海是一座藏龙卧虎、有着完全不同独特文化底蕴的城市。江南文化的柔韧,海派文化的包容创新,红色文化的坚定信仰,共同构成了这座城市的文化底色。


这四十年,我更是作为一个始终的在场者,看着上海文化一路走来的全部艰辛和努力,还有开出的满树繁花和结出的累累硕果。在上海我看见众多的文学家、艺术家,一代接着一代,像黄浦江的潮水,一浪接着一浪,生生不息地向着艺术高峰无畏攀登。这就是书名《攀登者》的缘起。我记录的是上海文学艺术家们不懈努力的精神和身影。我和他们一起工作,把时代和人们的喜怒哀乐写入自己的作品中,把这座城市的精神和力量,把寻常百姓平凡而伟大的生活、灵魂,变成作品里人物灵魂悸动的心电图。


上海在红色文化创作上一直有一种观念的前瞻性,强调用与时代同步的艺术观念引领创作。红色文化在上海有非常深厚的历史文化土壤,作为中国工人阶级大本营,很多红色刊物都是上世纪二三十年代从上海兴起,左联和左翼电影运动也在上海带领中国电影取得了令全世界注目的辉煌成就。1964年提倡现代戏的时候,上海在革命历史题材中创作了许多直到今天依然脍炙人口的作品,比如沪剧《芦荡火种》、舞剧《白毛女》、京剧《智取威虎山》等。



改革开放后,红色文化作品一直是上海的重要创作题材,并且屡屡获奖。那些经典穿越时空,照耀今天的舞台。如舞剧《永不消失的电波》在十二艺节中带给全国各地的观众深切震撼。杂技剧《战上海》用杂技形式展现上海解放的历史进程,用大胆的想象力把杂技和历史叙事做了完善的结合,效果令人惊艳。在海派文化、江南文化中,同样诞生了沪剧《敦煌女儿》《挑山女人》、昆曲《班昭》等经典文艺作品。


我在《攀登者》文集中评论的作品大都是新世纪以来,上海得过五个一工程奖、文华奖、华表奖、金鹰奖、茅盾文学奖的文艺作品。我希望这些评论有助于观众读者更深入地欣赏理解优秀作品的精髓,并从中了解这些年上海文化走过的历程。


话语方式:创新青春化表达


新时代的传播环境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文艺欣赏和话语方式也与传统表达大不相同。今天和未来中国社会的主流是年轻人,主流文化必须赢得当代青年人的首肯和认同。得不到年轻人的热烈呼应,我们的主流文化就会被边缘化。


我一般不喜欢枯燥干瘪的文字,除了确有见地的深刻理论。可这样的理论有多少呢?有些时候“深奥”其实是晦涩术语包装起来的苍白,洋洋洒洒,剥出来并没有多少玩意儿。别说一般读者和年轻人,就连我们有时也读不下去。我欣赏文采盎然、才情勃发的文章,也喜欢朴素得月白风清的文字。好的评论和文艺作品一样,读来令人沉醉。



“要关注话语方式的创新”,为我们指出了新时代文艺创作和评论的新路径。我们的文艺评论要有与新时代、新读者匹配的新文风,要有自己的形式美感。我们文字工作者一定不能辜负了这个时代,要努力写出新时代的青春气息,写出大时代的开阔视野,使话语能保持与时代同步的生命活力。


古人说,修辞立其诚。好文字要解决的就是,既要有形式美的“修辞”,又要有情感的“诚”。而“诚”是根本。作为一个评论家,我要求自己,以无比的虔诚对待写作,以无比的坦诚对待内心,以无比的热诚对待生活,以无比的真诚对待世界。


此外,青年文艺工作者们要有“三气”:才气、运气和力气。才气是指自身的文化艺术修养,能够达到去向世界传播我们中国优秀文化的标准,运气是指要懂得在合适的时间抓住机遇,力气则是指在艰苦的条件下,依然能够长时间扎根在文艺的土壤上,默默耕耘、百折不挠,这不仅是对心理的考验,也是对身体的一种挑战。年强则中国强,有了这“三气”,我们的文化自信才能够通过青年一代充分展现出来。



青年文艺工作者要有“三气”:才气、运气和力气。坚持文化自信,讲好中国故事,讲好人类故事。

—— 毛时安


(本文根据作者在第二届全国文艺评论新媒体骨干培训班上的演讲整理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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