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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律嘉谈 | 自由意志(二)——我是谁,从哪里来,要往哪里去

赵芳 法嘉LAWPLUS 2022-04-11

大律嘉谈

大律师的成长之旅,有哪些风景?

是阅尽千帆后的触类旁通,

还是挑高瞭望下的跨界视野,

专业之外,自有不一样的美丽。

“总法嘉谈”后,法嘉再度推出“大律嘉谈”专栏。

精彩的律界华章,在这里为你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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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意志(二)

——我是谁,从哪里来,要往哪里去

前阵子写了一篇关于《自由意志》的文章。几天之后偶尔看到米尔顿·弗里德曼就“自由与平等”与学生答问的一段视频,深有感触。我当然不是经济学家,也无意评判弗里德曼理论的真伪。但通过这段视频,我仍然深深感到,无论人类认为自身文明如何“推进”,实际上,从公元前2000年到公元以来2000年,世人创立不同学派,反反复复讨论的,都是形式各异但本质归一的同一问题。那就是:我是谁,从哪里来,往哪里去。自由意志如是,自由与平等如是,幸福与意义亦如是。

于是闲来再写一篇文章,略加讨论,与大家分享。

谁的自由与平等

要讨论“自由”与“平等”,当然首先要问问是谁的自由与平等。飞鸟走兽的自由自然与人不同。而要谈飞鸟走兽的平等也要问问对比项是谁。平等本来就是个等式概念,等式两边各有一项。所以,谈到猫猫狗狗的平等,得先分清是指猫猫狗狗之间同种的平等,还是扩及所有门纲目科属种,和所有物种都要比一比的平等。

所以这“平等”也不是能一言蔽之、随便可讲的。主体和客体必既不可少,可比的项目也需十分具体,可谓复杂至极。

假如我是一朵山间兰花,我想和皇家园林里栽的牡丹花平等,可否使得?大家同为花朵,凭什么它开得壮阔我开得凋零。假如我是一棵小草,我想和松柏求平等,又可使得?大家都是植物,凭什么它千秋万代,我只活一季?我要是棵草,我还想和天上的雄鹰比,凭什么它自由自在翱翔天空,而我就只能死扎于地?

人类之中,就没有兰花、牡丹、小草、松柏、雄鹰的区别吗?

我要是棵草,却想飞上天,除了遇见龙卷风可助草一臂之力之外,恐怕难以实现。

我若是一朵山间兰花,即使移到皇家园林,也不可能春末开放。未经山间光照和秋冬低温,即使开花,也不会有香气。这便失去了兰花的重要品质。我只看牡丹好,想比肩牡丹花,却忘了自己是兰花。但兰花就是兰花,永远也不可能成为牡丹。

世间万物皆如此,大家从来生而不同,外在的平等本不存在。即使是双胞胎,也外表不一,构造各异,各自有各自的选择,各有各的使命。

但世间万物既然存在,就要继续存在。不仅存在,同时需要去实现自己存在的意义,是万事万物共有的平等权利。

所以无论是自由,还是平等,追求之初,恐怕都得先问问自己:我是谁,我要怎样的平等,又要怎样的自由,要这些平等和自由是为了什么。

人生三问的本质

离开通俗比喻,进入形而上领域,再进一步深挖下去。

前一篇写到“自由意志”为何(点此复习:🔗 大律嘉谈 | 也谈自由意志),谈及所有的概念定义,都受到二元对立的限制。自由以非自由为限而存在,并没有不受条件限制的自由。意志也同样如此。意志是一种区分当下每一刻“欲”和“非欲”的二元选择。平等当然也不能跳脱出圈,“平等”以“不平不等”作为对立面,相依存在。

但是,上面说的只是概念语义的第一重二元对立。概念语义的第二重二元对立在于区分“主体”和“非主体”。自由是谁的自由,是我的自由,还是非我的自由;意志是谁的意志,是父亲的意志,还是母亲的意志;平等是谁的平等,是他们的平等,还是她们的平等。

同样,在谈及概念时,我们永远在潜意识中以无法意识的高速,区分了“主体”和“非主体”。

但是,请仔细想一想,当我们在谈“他们的自由”时,我们究竟在谈什么?

我们是“他们”吗?我们不是。我们是“你们”吗?我们不是。我们甚至也不是“我们”,因为我,不是你。

所以当我们在谈论“非我”的任何事物时,都是以自身带入他人,以自己的主观理解,在模拟他人的想法。这种想法永远不是“真实”的,只是虚拟的,谈论“我”时亦如是(下文详论)。因此,所有的思想都是主观的,都是“我”领域内的思维活动。现代物理学甚至证明了并没有“客观存在”这回事。因为“量子纠缠”的缘故,做任何实验之时,一旦观测,观测者所选择观测的方法其实就会直接影响实验结果。而观测者的选择,都是主观的。既然主观将影响客观,又何来真正的客观可言。

基于上述,天地万物存在,无不落入“我”的思想领域,依“我”的主观理解而存在于“我的世界”。当我在谈一物时,我谈的是“我看到的以及理解的一物”。当我在谈平等时,我谈的是“我意识领域内所能想到和理解的平等”,当我在谈自由时,也同样如此。即使在读这篇文章时,诸位读者对每一句话的个人理解,也必然与我不同。

但什么又是“我意识领域内所能想到和理解的平等”呢?

这种“想到和理解”其实代表了我个人与“平等”概念有关的全部个人经历:我受到的教育、接受的信息、亲身的体验、和对未经历之事的想象和猜测。简言之,我的理解代表了“我本人”在世间的全部体验和希望。

对我来说,什么叫做平等呢?是吃一样的饭,穿一样的衣,拿一样的工资,说一样的话,还是其他什么别的东西?我又要和谁平等呢?和人平等、和猫平等、和花平等、还是和宇宙平等?我要和人平等,是和男人平等还是女人平等,还是无差别和天下人一概平等?我要和人平等,是为了将来上学平等,还是出行平等,还是就医平等?

所以,当我们在谈自由和平等时,我们谈的实际上是“我是谁”的问题,是“我从哪里来”以及“我要往哪里去”的问题。

当我们在谈自由和平等时,我们在谈“我是谁”:我为何物,我如何理解自由和平等。

当我们在谈自由和平等时,我们谈的也同样有“我从哪里来”的问题:我有怎样的经历,让我有这样的理解。

当我们在谈自由和平等时,我们还在谈 “我要往哪里去”的问题:我为什么要平等,要平等是为了实现何种目的。

但无论是“我是谁”,“我从哪里来”,还是“我往哪里去”,这永远的人生三问中要解决的第一个问题是“我”。知道了“我”是谁,则从哪里来,往哪里去的问题,就会容易得多。

如果我是一朵花,我就从泥土中来。之后我要向着花开,等待花落,最后零落成泥碾作尘,唯有香如故。尘归尘土归土,斗转星移,冬去春来,再发一支。如此循环往复。

我若是花,我就知道自己的来处和去处。

但我是人,作为人类的“我”,本质究竟是什么呢?

这其实不是一个人能回答的问题。如果它是人能回答的问题,就不会成为所有形而上理论、哲学体系、乃至科学科技都迫切需要回答的第一个初始问题。这个问题是“无始以来”——without beginning and end,一个永远的问题。

而今天我可以分享给各位的也并不是答案,而是与这个问题相关的一系列问题,而这些问题也许可以引导读者走向寻求答案之路。


区分“我”和“非我”

即使我们不知道“真我”究竟是什么,但我们似乎总是知道什么“不是真我”。要发现“真我”,总是从区分“非我”开始。一点点地剥离“非我”,以慢慢接近“真我”。

事实上,我们日常认为的“我”,都非“真我”,而属于“非我”的范畴。

什么叫做“真我”呢?任何真正的我,都是稳定不变的我。因而任何倏忽可变的“我”,就都不是“真正的我”。

举例而言,我的名字是我吗?如果我改了名,我就不是我了吗?不是的。我还是我,只是叫了不同的代号。——所以,我的名字不是我。

我的职业是我吗?原来我是学生,后来我做律师。我到底是学生还是律师?如果现在我不做律师改跳大神,我就不是我了吗?——所以我的职业也不是我。

我的身体是我吗?少了一根手指的我还是我吗?当然是我。那少了胳膊少了腿呢?好像还是我。所以到底少了什么才不是我?没人说得清。再想一想,组成人体的全部细胞,除了脑细胞和心细胞之外,每7年就死绝了一批,换新了一轮。这些不断在死掉和更新的细胞又怎么会是我呢?——所以看起来我的身体也不是真正的我。

我的知识是我吗?我的知识体系每天都在发生变化。即使对同一条法律,我也永远有新的理解。——所以我的知识也不是真正的我。

我的思维和记忆是我吗?我们每天每一刻脑海中的事情没有一件相同,哪个思维代表我?同时我们每天都在不断地忘记发生过的事,哪一部分记忆又是我?如果发生意外,丧失了全部记忆,我就不是我了吗?从来没听说过失去记忆的人就不是本人了。——所以,我的思维和记忆其实也不是我。

我的过去是我吗?过去的已经都过去了,再也不会再来。人生中没有一刻相同。——所以我的过去也不是我。

我的荣誉和头衔是我吗?赢得的荣誉只是一瞬间,财物只是身外一些符号。人死财还在,头衔或许也还在。但人活着,也不免头衔和荣誉被剥夺。所有赢得的,都能输掉,得到的,都能失去。——所以这些也都不是我。

所以说来说去好像没有什么是真正的我。这确实令人有些恐慌:“我”究竟是什么,“我”可有疆域或边界?

从科技的角度来说,这种恐慌当然也不无道理:从一个量子的角度来看,其实并没有什么“我的疆域或我的边界”存在。对一个量子来说,这茫茫世间都是空间,人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巨大得像太阳,而人的身体也如同宇宙一样广阔无边,哪里来的什么形状。在“人宇宙A”和“人宇宙B”之间,也全是“星系”,又怎么判断哪些“细胞行星”是宇宙A的,哪些又是宇宙B的呢?

所以,“我的疆域”只是我眼中的疆域,“我的边界”只是我眼中的边界。“我”只是我心里理解和认为的我,却并不是“真正的我”。

因为量子看到的我,是不一样的我;细胞看到的我,又是另一个我;能看到不可见光的小鸟鸽子所看到的我,又是第三种形态的我。这些“我”,都与我自己理解的我大有不同。

所以古代典籍将这世间叫做“Maya”——意思是“幻象”

我们人类活在“自己肉眼可见”的虚幻的世界中。

这些“幻象”都不是真正的我。

但我们依然是“真实”存在的:在行走、在思考、在看这篇文章。

是什么把我们身上所有的量子、原子、细胞汇集在一起有序运作,让我们如同人形宇宙一般,在行走、思考和看文章?

难道我们的身上真的没有任何东西起到这样的引领作用吗?我们真的只是物质的简单集合,从诞生到衰败,只在物质意义上循环这一生吗?

世间万物都在循环。

我们每个人身上的每个元素都和宇宙同岁。从宇宙大爆炸开始,这些物质就存在,并且依然存在于现今世上的每一物之中:无论它们是星系、星球、空间、人类、动物、山丘、抑或是海洋。

花开花谢,夏冬秋春。每个新生都汲取过去已消亡的生命所留下的元素,重构之后,再活一次。肉身虽灭,但物质不灭。是什么在引领这些物质循环构成新的肉身?是物质本身吗?Why and how?

科学至今没有回答这些问题。

科学至今不知道什么是“生命”,因为构成非生命的所有物质都和构成生命的物质完全一样。但是生命是科学无法解释的奇迹

虽然科学无法给出答案,但这些问题在古代典籍中却常有讨论,且答案类似。

《卡达奥义书》(Katha Upanishad 2:1:12)中提及,一个拇指大小的不灭火焰,驻在心中。 

有缘者留心,可做进一步阅读,本文并不为给出答案而写。


去往何方

对我们每个人来说,时间都如滚滚长江东逝水,顷刻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古今万般事,都付笑谈中。

世间万物循环往复,同时又无序变动。这无序中蕴含有序,有序又引领一切无序。按照熵理论,世间一切都会从有序向无序发展,形态的变化不可逆转

无人能留住时间,无人能抗拒变化。

人类在万物中随波逐流,从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依照熵增理论,走向灭亡。肌体不断发展,结构一路从稳定走向崩溃。但即使万物衰灭,从灭亡的那一刻起,万物又重新孕育生机。所谓的“冬至之时一阳生”。最寒冷最黑暗的那一天,就是春天发动的第一个先机。

所以无冬就无春,无花谢就无花开。万物依存于万物,并无一物能独善其身。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如果没有前浪,又何来的后浪。如果前浪死在沙滩上之后,不及时退潮海中,又怎来的一浪又接一浪,又何处才能看潮起又潮落。

所以万物相连,相互依存和影响。

这种依存和影响过于宏大,非人力所及。无人能总结,无人能预测,更无人能控制。

纵观人的一生,无论过去何如,将来何欲,唯一能时刻陪伴身边的,并不是亲朋好友父母兄弟,只是当下的这一刻。

当下这一刻瞬间成为过去,而未来的这一刻,瞬间成为当下。

无论过去何如,将来何欲,人能真实把握的,也只有当下这一刻。过去与未来均汇集于当下:无数的当下累积为过去,而有怎样的过去决定能迎接何等的未来。 

当下安好,则不扰于过去,也不畏于将来。

我们既生,就已朝向死的方向;我们既荣,就必有衰落的一天。起起落落、生生死死,此为天道。荣而不骄,衰而不败;起无傲,落无尤;尽全力在每一刻当下,行善积德,心安自然,便是去往的方向。

-作者介绍-

赵芳 

允正律师事务所主任合伙人

争议解决领域的斜杠青年。票圈评价她既热爱工作也热爱生活。她养很多猫,常年练习瑜伽,在跳大神的领域例如印度教和占星等方面也有深入爱好。她的理想是专注尽力做每一件事,但同时做一个佛系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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