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文化研究论丛 | 赴阿拉伯国家中文教师跨文化适应问题及对策研究（文/马鹏程）
名誉主编：孙有中
主 编：马海良
副主编：刘立华
赴阿拉伯国家中文教师
跨文化适应问题及对策研究
马鹏程
摘要：随着中文教育在阿拉伯国家的开展，赴阿中文教师群体日渐壮大。然而，中阿文化差异使赴阿中文教师的跨文化适应问题十分突出。本文通过参与式观察和深入访谈来理解25名受访者跨文化适应经历。研究发现赴阿中文教师主要面临五大适应问题：热带沙漠气候顺应、赴阿生存挑战、中阿教育理念冲突、阿拉伯－伊斯兰社会文化适应、回任适应。本文结合研究发现和政策文献提出了解决赴阿中文教师跨文化适应问题的对策。
关键词：阿拉伯国家；中文教师；跨文化适应
1 引言
阿拉伯国家是指以阿拉伯语为官方共同语，以伊斯兰教为宗教信仰，以阿拉伯国家联盟为政治同盟的西亚、北非国家，具体包括沙特、阿联酋、埃及、苏丹等22个国家。中国同阿拉伯国家间的交流和友谊历史悠久。近年来，“一带一路”倡议与阿拉伯国家“向东看”的外交重心高度契合，目前22个阿拉伯国家中已有21国与中国签署共建“一带一路”合作文件，中文在这些国家普遍受到欢迎，随着阿联酋、埃及、沙特等颇具地区影响力的阿拉伯国家将中文纳入国民教育体系，赴阿拉伯国家中文教师（以下简称“赴阿教师”）数量快速增长。
然而，阿拉伯国家的自然条件、社会文化、民族构成和教育制度等都十分特殊，适应当地文化并非易事。赴阿教师对阿拉伯国家普遍缺乏了解，甚至存在不同程度的刻板印象，这加剧了他们的跨文化适应问题。尤其是在新冠肺炎疫情在全球肆虐期间，赴阿教师承受着比以往更为严峻和复杂的考验，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和技巧才能在情感、行为、认知等方面不断适应新的文化环境，确保中文教学工作的顺利开展。区域国别研究是人文社科的基础性学科，而对异国文化的适应又是赴外教师生存、生活和工作的前提。因此，对赴阿教师跨文化适应问题加以关注具有理论和实践的双重意义。
2 研究设计
本研究目的在于发掘赴阿教师跨文化经历中遇到的切实问题并探讨其应对策略。结合跨文化适应相关定义和国际中文教育情境可以将赴外教师的跨文化适应界定为：个体进入新环境后通过自我调整并与他人互动不断融入新环境、达到身心舒适状态的过程，这种调整可能是对外部压力的被动应对，也可能是为了提高工作成效和自我实现的积极调适，国际中文教师的跨文化适应关系到语言文化传播工作成效和教师个人的专业发展。正是由于跨文化适应的动态性、长期性、情境化等特点，使得以“追求复杂、多样、模糊性”（陈向明2000：4）为目标的质性研究方法十分适合本研究。本研究将采用以下具体方法作为资料搜集和分析的手段。
2.1田野调查与民族志
质性研究强调研究者深入到研究对象之中，通过亲身体验了解研究对象的思维方式，在收集原始资料的基础之上建立“‘情境化的’‘主体间性’的意义解释”（陈向明2000：1）。笔者在阿拉伯国家工作六年，对一些阿拉伯国家有着直接感受与经验。同时笔者工作期间曾负责赴阿教师到岗后的岗前培训和外联外宣工作，保持着对自身及其他教师跨文化适应问题的记录和反思。另外，在本研究搜集资料的过程中，笔者再次赴阿联酋进行了三个月的实地调研，历经新冠肺炎疫情，在此期间的观察日志反映了特殊时期的适应问题。
2.2质性访谈
本研究在选取研究对象前拟定了质性访谈提纲，访谈问题围绕受访者的“背景信息（比如人口统计特征、赴任国别和时间、工作状态等）”“跨文化适应问题（比如社会文化、人际交往、工作等方面遇到的困难）”和“应对策略”三大主题进行，每次访谈时长为40—75分钟。研究者在整理访谈资料的过程中，还会针对有待澄清或进一步挖掘的问题再次联系受访者进行交流。本研究采用分层目的抽样确定访谈对象，先后选取25名受访者，他们的基本信息见表1。
本研究的国别选取与阿拉伯亚文化分类基本一致，阿拉伯亚文化群一般分为新月沃地（the Fertile Crescent）、埃及、西阿拉伯地区、非洲阿拉伯地区以及阿拉伯半岛（Mazen 1991）。研究对象中赴阿教师的赴任国位于新月沃地以外的全部阿拉伯亚文化地区。
本研究以扎根理论（Grounded Theory）作为资料分析的手段，目标在于形成一个良好的概念集合，以便解释研究中的现象（Corbin&Strauss 1990）。具体分三步对数据进行处理：（1）转写访谈录音和整理质性资料（研究日志、反思、图片等），以便进一步的分析；（2）根据访谈内容对其编码，不断对具体的适应问题进行类属划分和浓缩，共提炼出5大主题；它们组成了后文“赴阿教师跨文化适应的主要问题”的内容；（3）结合5大主题下的具体问题，与访谈之外的质性资料进行比对，在此过程中尤其关注具有阿拉伯特色的跨文化适应问题并思考其解决策略。来自赴阿教师（包括研究者自己）“解决问题的成功经验”为后文“赴阿教师跨文化适应问题的对策”中的“个人层面”提供了重要参考。访谈中“他者”的声音和民族志中“自我”的反思形成了一种对照，研究结论能够因此获得“局外”和“局内”视角的互证。
3 赴阿教师跨文化适应的主要问题
跨文化适应具有多维构面，跨文化经历者的适应问题体现在不同层面。目前比较通行的跨文化适应问题构面划分有Searle和Ward（1990）的“心理适应”和“社会文化适应”；Black等人（1991）的“一般适应”“工作适应”“互动适应”。这些划分未曾关注阿拉伯国家的文化情境，本研究在借鉴相关构面表述的同时，以赴阿教师跨文化适应问题的实际情况进行类属划分和表述。
3.1热带沙漠气候顺应：“顺其自然”
超过一半的赴阿教师不同程度地表示了对阿拉伯国家气候有着特殊印象。S4曾赴苏丹、波黑和爱沙尼亚三国任教，她在对比三段赴外经历时表示“苏丹的天气是最考验人的，每天我都会喝大量的水，可是一出门还是觉得渴”；赴沙特教师T¹感慨地表示“今年2月下了一场雨，可是转瞬即逝，下一场雨又是一年之后了”；一些体质敏感的教师发现“在当地工作的身体消耗更大”；一篇题为《燃烧的喀城》的文章，记录了赴阿教师对自然环境的“顺应”状态：“曾住在天台，房屋受阳光直接暴晒。洗澡是不需要热水器的，甚至要看好时间，时霭霭而诵经起，速速洗澡才不至于被‘烫’到。”
阿拉伯国家位于西亚、北非地区，该地区纬度较低，赤道贯穿而过。这决定了阿拉伯国家多为热带沙漠型气候，常年干旱少雨，撒哈拉沙漠、阿拉伯沙漠和利比亚沙漠均位于阿拉伯国家境内。由此便不难理解赴阿教师突出的气候适应问题。然而，面对无法改变的自然环境，教师除了加强身体防护和保养外，更多是采用积极的态度来“顺应”环境。教师口中“顺其自然”其实包含了两层意思，第一层“自然”是自然环境的意思，第二层“自然”才是本意“自然而然”的意思。同一个词形象地概括了赴阿教师无可奈何却又乐观的心境，比如，教师A2表示：“虽然我经常被热得一身汗，但是我也觉得出汗也挺好的，排毒嘛，自然环境其实是可以克服的。”
3.2赴阿生存挑战：“适者”方能“生存”
与欧美国家或中国相比，不少阿拉伯国家的经济基础薄弱。与东南亚国家相比，阿拉伯国家与中国的生活方式更为不同。艰苦的物质条件与新颖的生活方式共同作用，构成了赴阿教师面临的生存挑战，主要表现在与衣食住行密切相关的事项上。很多在赴阿教师眼中“不应成为问题”的“问题”令他们措手不及，例如购买日用品、吃绿叶蔬菜、使用网络、乘坐交通工具等。同样是解决立足当地的生存问题，本研究中赴北非国家教师反映出的问题更多指向物质匮乏，而调查过的两个西亚国家 —— 沙特和阿联酋 —— 经济水平较高，当地教师谈及更多的文化冲击。表2是不同地区教师在生存问题上的对比。
（未完待续）
本文发表于《跨文化研究论丛（第8辑）》第107—116页，由于篇幅所限，注释和参考文献已省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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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文化研究论丛》是中国学术界专注于跨文化研究的高品位学术出版物，由北京外国语大学主办，中国翻译协会跨文化交流研究委员会协办，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出版。《跨文化研究论丛》发表国内外有关跨文化研究领域的理论创新与实践探索成果，旨在为跨文化研究搭建学术平台，汇集学术资源，促进国内外跨文化研究学者的交流与合作，加强中国跨文化研究学科建设，提出具有中国特色的跨文化研究理论，解决跨文化交流中的实际问题。主要栏目包括：跨文化交际研究、跨文化传播研究、跨文化翻译研究、跨文化外语教学研究、跨文化教育研究、跨文化话语研究、跨文化商务沟通、跨文化汉语教学、语言与文化政策、跨国移民研究、全球化研究，以及国际学术前沿、跨文化研究关键词、书评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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