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陈昌智 华略智库CEO、首席媒体官、新兴产业研究院院长
来源：上海华略智库（ID:HUALUETT）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苏州、杭州这对自古就被捆绑在一起千年cp，不仅是经济大城、文旅之都，也都是“人才天堂”。深知人才是第一资源的苏杭，在亚运会热火朝天举行之际，也在不遗余力地各种出招争夺人才。那么在抢人大战中，苏州、杭州究竟谁更胜一筹？一起来看！
全文5697字，阅读约15分钟
虽然第十九届亚洲运动会即将落下帷幕，但当下的杭州热度不减，依然是中国城市热搜第一名。这届亚运会确实够新颖别致、梦幻精彩，科技与人文兼具，无论是不遑让的赛场角逐，还是声光电的氛围烘托，亦或是良渚的深邃和西湖的浪漫，似乎都在共同托举一个人文鼎盛、创新活跃、未来无限的“新天堂”。
杭州留给我们的，不仅仅是精彩的赛事和周全细致的保障服务，这些天杭州并没有就干亚运会这一件事情。这座自古富商大贾、文人墨客云集的“自古繁华地”深知“21世纪什么最贵”，所以在全力保障亚运会赛事高效精彩的同时，也没有忘记“抢人”这项工作。
9月27日，杭州人才日的前一天，杭州市委书记刘捷主持召开人才工作座谈会，强调要坚持人才优先发展，深入实施创新强市、人才强市首位战略，全链条优化人才服务保障，全力打造人才生态最优市，吸引更多人才在这片土地上尽情释放创新智慧和创业激情。
图片来源：杭州发布
而就在同一天，余杭国际人力资源服务产业园正式开园，这是全国首个TOS人才服务专窗（Transit-Oriented Service，以公共交通为导向的服务），也是目前长三角乃至全国唯一一个以数字经济人力资源服务为赛道的人力资源产业园。
图片来源：钱江晚报
该园的定位是“立足余杭、对接长三角、辐射全国、放眼全球”，将交通枢纽与人才枢纽有机融合，进一步发挥交通枢纽对人力资源、人才资本的集聚效用，让杭州西站成为永不落幕的人才枢纽。近期就有“北大博士来杭州旅游，人还没出西站就收到一份高薪offer”的话题引发热议。
但是，不卷怎么可能成为“人间天堂”，杭州意气风发、闪亮登场的时刻，它的千年CP苏州并没停下奋进的脚步。在9月23日杭州亚运会开幕的那天，首创打高铁专列到武汉开展“团购式”抢人模式。
虽然苏州也很需要一个国际级体育盛会加持，毕竟在经济实力前十的全国城市中，唯有苏州和重庆没有举办过，但苏州这几年一直all in的是九个字：抢人才、搞创新、强产业。
9月23日，苏州启动高校新生开学季活动。线上，苏州为10万多名大学生送出惊喜大礼包：一张园林游览券、一张苏州乐园门票、一组地铁乘车券、一组公交乘车券、一张购书优惠券、一个数字人民币红包、一张运动健身消费券、一份文旅体验包和一份手机通信数据优惠包。
线下，苏州首次推出“高校引才专列”，与武汉大学、华中科技大学、武汉理工大学和华中农业大学定向对接，邀请600多名2024届毕业生乘坐高铁来苏州进行为期2天的现场招聘和城市体验之旅，往返车票和食宿全包。
而且，参与的毕业生还获得一份专属的“人才礼包”，内含地铁畅行卡、驿站住宿卡、园林畅游卡、美食体验卡、面试交通卡等。高铁专列+人才礼包，这种“壕式”引才模式确实赚足眼球、让人羡慕。
这些有创意、有诚意的“抢人”之举，真实地把“你只需要一个背包，其他包在苏州身上”这一苏州人才工作理念落到实处，难怪“苏式”抢人模式又上热搜。
2022年7月10日，在第十四届苏州国际精英创业周暨第三届苏州科学家日开幕式上，苏州市委书记曹路宝一句“你只需要一个背包、你只管奋勇向前，其他包在苏州身上”一时引起各路英才和网络媒体热议，也成为苏州推进数字经济时代产业创新集群建设“助燃剂”，而同步推出的“人到苏州必有为”品牌也迅速打响。
说到这里，读者脑子里可能有一个疑问：这两个万亿级经济强市、历史文化名城、千万级人口大市，谁的招才引智效果好，谁更受年轻人欢迎，未来的人才大战更看好谁？我们先不看官方的倾向性宣传报告，试着从一些权威的榜单和数据统计中窥其一二。
2017年全国范围内掀起城市抢人热潮，新一线城市是其中的主力，不断推出和升级各种招才引智新政。五年过去后，这些做法卓有成效。猎聘大数据显示，从2017-2021年中高端求职者投递一线和新一线城市的占比看，一线城市呈下降趋势，从45.33%下降到36.87%；新一线城市的投递占比则从31.52%上升到35.03%，越来越趋近于一线城市。可见，新一线城市对中高端人才的吸引力持续增强。从近一年15个新一线城市新发职位分布看，杭州的占比最高，为17.21%；其次是成都，占比为11.23%。位居第三至第五的是苏州、武汉、南京，占比分别为9.83%、8.27%、7.99%，其他城市均低于7%。根据猎聘《2022杭州VS成都人才吸引力报告》显示，自2017年全国大城市开启“抢人大战”以来，杭州连续5年位居非一线城市“中高端人才跨地区投递”榜首。另据猎聘《2022年杭州流入人才画像》数据显示，近一年跨城市流入杭州的人才来源城市TOP10中，上海和北京占比最高，分别为18.36%、8.92%。“杭州反向虹吸京沪人才”一度在网络上引发热议。图片来源：潮新闻
也就是说，在2022年奔赴杭州的人才中，10个中就有约2个来自上海、约1个来自北京。这背后是杭州在新经济（互联网为主）的繁荣和城市宜居环境的强大吸引力，如果说全国哪座城市被称为既能承载梦想、又能诗意栖居，杭州大概率会排在第一。不知道你身边有没有朋友或同事，突然某天跟你说要去杭州发展。我正好经历过……2022年，我所在的华略智库就有2个工作三年左右的同事“弃沪奔杭”，且很快在杭州找到类同行入职，虽然同行之间也有些上下游合作，但人才流失总归不是值得欣喜的事情……根据智联招聘《中国城市人才吸引力排名：2023》显示，2022年北京、上海、深圳、广州、杭州、南京、成都、苏州、武汉、无锡的人才吸引力位居前十。
而从95后人才吸引力指数看，北京、深圳、上海、广州、杭州、南京、苏州、成都、武汉、佛山位居前十。可见，两个排名杭州都仅次于北上广。
根据智联数据，2018-2022年杭宁蓉苏汉锡等6大城市的人才净流入占比分别为1.3%、0.8%、-0.6%、1.0%、0.2%、0.6%。杭州以1.3%成为前十城中人才净流入最高的城市，苏州（1.0%）则排在第二。其中，四年中杭州的人才净流入占比分别为1.2%、1.4%、1.6%、1.6%、1.3%，总体保持稳定；苏州的人口净流入占比分别为0.4%、0.3%、0.7%、0.9%、1.0%，整体呈稳定增长。可见，杭州的人才净流入明显好于苏州，但苏杭之间的差距在明显缩小。从以上榜单看出，杭州的人才流入效果整体略高于苏州，当然这背后是杭州人口增长的巨大基数。六普到七普的10年间，杭州常住人口增量达323.56万人，位居长三角第一，比苏州多近百万人，取代温州成为浙江第一人口大市。2022年末，杭州常住人口为1237.6万人，与苏州的1291.1万人仅差53.5万人。与此同时，2022年苏州常住人口仅增长6.28万人，远低于杭州17.2万人，也低于合肥16.9万人的增量，不及宁波7.4万人、南京6.77万人的增长。可见，苏州作为中国“最牛地级市”、位列中国工业城市第一梯队，但在“强省会”战略背景下，在与集中一省科教文卫资源、对新经济天然有优势的省会城市PK时，明显处于下风。既要与北上广深竞争，又要与省会城市过招，这就是苏州在抢人大战中的竞争局面。总结：从城市人才吸引力和竞争力看，“北上深广杭”的排序比较稳定，苏州落后于杭州两到三名左右。且按照当前的人口增长态势，加上亚运会带来的城市服务和城市品牌的加持，杭州常住人口在“十四五”末超过苏州将是大概率事件。苏州和杭州都是比较开放的城市，虽然既不是一线城市，也不是特区，但其国际化水平很高。不同的是，苏州的国际化跟制造业融入国际产业分工有关，杭州的国际化跟互联网经济融入引领全球有关。根据智联招聘《2020中国海归就业创业调查报告》显示，北京和上海作为教育科技与经济中心城市，是留学生回国就业发展的首选。值得注意的是，作为新一线城市，杭州以5.1%占比略微超越广州，海归人才吸引力位居全国第四，排在新一线城市之首，成都、南京、苏州、天津和武汉分列第六到第十位。根据猎聘与中国世界青年峰会联合推出《2023海外留学人才就业发展报告》：在2023年上半年海外应届留学生投递人数城市分布TOP15中，上海、北京、深圳位居前三，占比分别为40.07%、19.33%、12.73%，合计72.13%；广州、杭州位居第四、第五，占比为5.77%、5.48%；其他城市包括苏州的占比均小于5%。
由麦可思研究院主编的2022年就业蓝皮书（包括《2022年中国本科生就业报告》和《2022年中国高职生就业报告》）显示，新一线城市中，杭州、成都吸纳较多归国留学生，2016届毕业半年后留学人群五年后在杭州、成都居住的比例分别为5.2%、4.2%，其中杭州比例超过广州（4.8%）。而根据第十二届“魅力中国：外籍人才眼中最具吸引力的中国城市”评选结果，2021年“外籍人才眼中最具吸引力的中国城市”分别为北京、上海、杭州、深圳、青岛、广州、苏州、南京、武汉、成都。杭州仅次于北京、上海，排名全国第三，超过深圳（第四）、广州（第六）和苏州（第七）。其中苏州是连续11年上榜，而杭州是连续12年上榜。这是国内唯一完全由外籍人才参与评选的“中国引才引智城市排行榜”，由科学技术部批准、科技部国外人才研究中心主办、《国际人才交流》杂志实施，活动紧扣“城市开放与人才引进”主题，根据各城吸引外籍人才、服务外籍人才、发挥外籍人才作用等总体状况，按照外籍人才政策环境、政务环境、工作环境、生活环境、科创环境五大标准及23项指标展开，自2010年至今已举办12届。2010-2021魅力中国—外籍人才眼中最具吸引力的中国城市一览表
从这个榜单看，不论是名次排序还是入选次数，杭州的人才国际化水平均略胜于苏州。但自2012年开始，苏州是唯一一个能同时PK一众一线城市+省会城市+计划单列市的地级市，殊为不易。根据搜集到的数据，截至2022年，苏州坐拥2.7万外籍人口（杭州不足1万），其中持证外国人1.04万人，占江苏省44.1%、居全国第五；有4344位外国高端人才，数量占全省一半。从数量来看，说苏州吸引外国人才数量略高于杭州应该是没问题的，这跟苏州制造业的国际化水平有直接关系。根据官方统计，苏州全年新设外资项目1242个，实际使用外资74.18亿美元、同比增长35.9%，位列全国第五。其中制造业使用外资32.66亿美元、增长147.9%。目前，累计有160家世界500强跨国公司在苏投资设立450个项目。2022年苏州新增省认定跨国公司地区总部和功能性机构20个，累计达191个，占江苏52.2%。空中客车、西门子、飞利浦、霍尼韦尔等一批制造企业的总部型、研发型外资项目纷纷落户。其中，苏州工业园区获评全省唯一的外资总部经济集聚区，汇聚外资研发中心200多个、跨国公司总部119家。虽然，杭州在吸引世界500强跨国公司上与苏州相比有明显差距，但迎头而上的劲头很足。2022年杭州引进世界500强项目9个，累计有134家世界500强企业来杭投资234个项目。如果对比时间线拉长，在数量的积累上，杭州与苏州是有差距的。图：2023年上半年实际利用外资城市十强，来源：城坛图：2023年上半年长三角重点城市实际利用外资情况，来源：城坛
从利用外资来看，2022年杭州实际利用外资居然达到78.1亿美元，超过苏州的74.18亿美元。其中，高技术产业利用外资45.9亿美元，比上年增长14.2%。这个数据还是令人很惊讶的。虽然2023年上半年苏州实际利用外资高于杭州近50%，但很明显，总的来说苏杭是彼此争夺“外资第五城”的最大对手。其中，苏州的外资主要投资制造业，杭州的外资主要投资服务业。未来谁会取得绝对优势，真的不好说。但接连有G20峰会和亚运会加持的杭州，大概率会步步紧逼苏州。但可以肯定的是，苏州羡慕杭州“数字经济第一城”，以互联网为代表的现代服务业可媲美北上广深，拥有如阿里、网易一大批本土孕育的头部企业及生态系；杭州羡慕“苏州堵车、全球缺货”，其工业增加值差不多高出自己一个金华（5000亿），拥有如生物医药、纳米科技、集成电路等一批全国一流的制造业板块。所以，二者的人才结构和来源会有很大的差别。有人说，不论是新经济发展水平还是人才吸引力，把苏州与杭州比不公平，因为城市能级不对等。杭州强省会虹吸整个浙江的人才和民企，西湖的IP也不是平江路能比的，尤其是苏州既面临省会南京的竞争，又要直面近在咫尺的上海虹吸。苏州能在方圆200公里与沪宁杭竞争不落下风，确实已经是“极卷奋斗者”的代表。但是，对比和竞争从来就没有绝对的公平。比如，也有人说改革开放之初的杭州起步弱于苏州，不仅少有国家战略落子，没有央企引领，没有中外合作的工业园区，也未像苏州一样因更临近上海而获得制造业外溢，而且省内也面临制造业强市、开放城市宁波的竞争。在我看来，苏杭在城市发展和产业培育上走的是不一样的道路，但都是很擅长“锻长补短”的经济大城、文旅之都、创业天堂，都在发挥自己的资源禀赋优势，都在引领时代发展潮流。尤其是，都特别重视人才优先发展、产城人文融合发展，不仅对人才舍得投钱给资源，还注重精致精细的人才服务，所以，苏杭都是“人才天堂”。那么，问题来了：苏杭引才留才用才有什么共同之处，又有什么不同的独家秘笈，以及都有什么样的焦虑和短板？作者将讲在下篇《创业在天堂：千年CP苏杭的“抢人”经验值得学》进行分析解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