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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祖棻《涉江词》诸家题咏(续)

陈声聪等 程门问学 2022-07-15

沈祖棻先生《涉江诗词集》前有“诸家题咏”,汇录章士钊等13家诗词21首。其中既有早年师友所题,亦有1979年油印本《涉江词稿》出版时,友朋应程千帆先生之请所题。程先生在1979年10月1日给女儿程丽则的家书中写道:“妈妈的诗词寄发后(只是国内),收到如雪片一般的回信,赞扬满口,更使人感到难过。但无论如何,印出就不致埋没了。”油印本及1982年《涉江词》单行本出版后,友朋间续有题咏,一些已收入1994年正式出版的《沈祖棻诗词集》,一些并未收录。沈祖棻诗词集出版后,亦收到不少题咏。今就平日阅读所见,辑得10家16首,聊以为续。个别诗有版本不一的情况,以最后发表的版本为准。排序以年齿为序。




论近代词绝句
陈声聪 兼于
嘉陵江上水泱泱,国难家愁几断肠。何物鬼车成碎玉,悠悠古道沈斜阳。

沈祖棻字子苾,浙江海盐人,程千帆室,有《涉江词》。抗战时期,展转巴蜀间,备尝险阻,体羸弱,又以腹瘤,经割治。建国后,任武汉大学中文系教授。因车祸而殇。其词用“斜阳”二字无不佳,予曾以“沈斜阳”称之。章士钊题其词,有“东吴文学汪夫子,诗律先传沈祖棻”之语,盖祖棻为汪东词弟子也。姚鹓雏则云:“闺襜之秀,虽出寄庵门下,而短章神韵,直欲胜蓝。”

(《填词要略及词评四篇》)


题《涉江诗词集》
周虚白

千帆老友以其夫人沈子苾先生诗词二集见贻,时悼亡不久,移教南京大学,因题此奉慰,有不尽怀人之意。

兵尘厌说迹跫然,湖海相忘尚一天。入蜀岂同吴下隐,南奔合似永嘉年。堂思故事茶馀韵,月更明时瑟断弦。手把涉江双白璧,词风旷代角谁贤。
(《周虚白诗选》)

题《涉江词》寄千帆教授四首
周湜 采泉
其一
冰雪聪明间气钟,知名卅载未相逢。缑山仙侣无凡骨,眉妩何须问淡浓。
其二
涉江兰芷作离忧,烽火仓皇赋好逑。万里投荒还远别,渝州肠断望嘉州。
其三
环佩魂归骨已寒,人亡更觉得才难。巴山楚水凄凉句,夜雨秋窗制泪看。
其四
奇光异彩豁吟眸,哀乐中年集百忧。七字便堪千载诵,有斜阳处有春愁。


减字木兰花
周策纵 幼琴

程千帆先生寄示其夫人沈祖棻女士遗著《涉江词稿》及《涉江诗稿》,读之感慕不已,即用集中原韵却寄一阕,悼才痛逝两不能堪,转成苦语矣。

翻旋世事,生已难悲宁惜死。今古悠悠,婉约词心日夜流。        晚花凄苦,零落寒香无一语。旧憾能平,路断人人尽步兵。
(《南京大学藏近现代名人手迹选》)

程千帆先生寄赠沈子苾诗词选集读后题 己未秋日 二首
钟树梁
其一
漱玉清才第一流,年年柳色武昌秋。那知赤县腾辉日,犹有黄杨厄闰愁。世事茫茫天莫问,湖波淼淼泪难收。俊游才共山川乐,长往翻成不系舟。
其二
词人不失赤子心,直绍屈骚蔡女琴。短咏长言皆悱恻,澧兰沅芷一沉吟。游仙云鹤终难返,并世夔牙岂易寻。还见乌丝栏影里,文箫和泪写璆琳。
(《钟树梁诗词集》)

读沈祖棻《涉江诗词稿》三首
荒芜
其一
涉江岂为采芙蓉?锦字书成意万重。只恐雁鸿飞不起,带将离恨到江东。
其二
感人《早早》一篇诗,胜似《骄儿》《娇女》词。正是洞庭飞木叶,《离骚》初读少年时。
其三
人情薄于黄花瘦,千古伤心李易安。庾信暮年词笔健,料应家国在江南。
(《纸壁斋续集》)


千帆先生以子苾夫人遗章见贶,敬题一绝
金性尧
九秋已尽灯前读,我亦凋龄噩梦回。极目松楸宁一劫,碧天犹见鹿车来。
(《南京大学藏近现代名人手迹选》)

程千帆以新刊沈祖棻《涉江诗词集》见寄,感赋
白敦仁 梅庵
为伴闲堂双鬓丝,闲堂,千帆别署。销魂绝代涉江词。红蚕织剩同功茧,青简镌成入骨思。莲麝丝尘归断梦,雨风户牖彼何时。新婚垂老无穷别,知否安仁翰墨悲。“故新恩怨情如在,莲麝丝尘意肯违?风雨闭门君独卧,江湖乞食我长饥。”千帆笺《涉江词》断句。“历尽新婚垂老别,未成白首碧山期。”《涉江诗》句也。
(《水明楼诗词集》)


江山梦醒曲·自制
彭靖 岩石

程千帆先生惠寄其夫人沈祖棻先生遗著《涉江词》,奉题此曲,借慰悲怆。

江山梦醒秋难数。万里关河,十年兵火,各有伤心处。解道大江东下意,太息风流千古。笛里商清,漫道是,闲言语。沈集中句:“便明朝真有去来,还应只是闲言语。”        词坛百辈谁堪伍?患难同心,文章知己,千帆先生悼亡诗有“文章知己千秋愿,患难夫妻四十年”之句。犹胜斗茶侣。凄绝江楼弦断夜,一卷深深笼护。吟魄归来,应犹认,东湖路。
(《岩石诗词集》)

读《涉江词》
宋亦英

程千帆教授以夫人沈祖棻教授遗著《涉江词》远道邮惠,积年倾冀,一朝快读,百感成诗,追挽祖棻教授。

海内声名久,天涯梦寐思。忽逢青鸟使,快读《涉江词》。“三别”君兼二,“新婚”“垂老”时。敢云同有泪,欲语已无辞。岂是伤飘泊,终须怨路歧。如何天下事,千古忌蛾眉?闻道横塘水,常生玉雪儿。长孙尤擅宠,弱女更娇痴。门第诗书旧,才华班、谢奇。斜阳春晼晚,烟柳碧参差。难遣登楼恨,偏兴漆室悲。山河惊破碎,鹣鲽幸相随。事值苍黄际,人倾合卺卮。新安江潋滟,沈祖棻和程千帆抗战中避难屯溪,即于旅邸结婚。双影照涟漪。可怜氛禄弥天日,姹娅春光付乱离。处处黄尘销绮梦,朝朝明镜改青丝。长夜原期旦,凯旋悔虚盼!六朝烟水旧豪华,千家野哭干霄汉。微生何力挽狂澜,大盗恣横战火酣。莽莽神州无净土,滔滔江汉滞归航。丹心锦字空书恨,碧血青山暗泪弹。日出彩云开,千帆破阵来。红旗覆地舞,枷锁劈天开。此时相顾尽开颜,此夕相看尽不眠。禹域重光春烂漫,尧天共庆月婵娟。方期报国多建树,谁知一着全盘错,友作敌兮冤莫申,忠作奸兮屈难诉。双双比翼鸟,百啭枝头好。大难各分飞,悲剧知多少。祖棻女史女中杰,誓以精诚守残缺。知己文章岂偶然。冰心同抱坚如铁。不以“右派”弃,不以“耕夫”嫌,一九五七年反右扩大化中,程千帆受到错误处理,沈寄程诗云:“寄与耕田识字夫。”不羞诟詈恶,不避风雨颠。春风催桃李,著作绝韦编。梦魂各守天边月,患难夫妻四十年。晚岁喜抱孙,小名唤早早,早早爱“家家”,湖北俗称外婆为“家家”。膝下百回绕。家家爱孙胜爱女,赋诗百行为孙祷:戒勿弄章句,但愿平安老;戒勿攀青云,但走金光道。此语义何深,此情竟谁晓。我读此诗难自已,攒眉细味诗中味,恍惚其间有一人,与君同湿青衫泪。仰观天苍苍,远望海茫茫,天兮海兮各有尽,人生之路谁能量?先生胸怀济世仁,于家于国为忠贞,居贫不改箪瓢乐,捧日还持赤子心。先生诗品如人品,读之形象高一等。烟云故国满遗篇,读之如见先生贤!血泪诗篇血写成,直为时代绘风云。先生词赋堪千古,先生千古属人民。
(《清明》1987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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