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经济》2023年第10期|“知识之墙”：知识产品交易的区域分割与效率损失

随着知识需求和供给的迅速增加，知识产品的生产越来越专业化。如同有形产品市场经历了价值链分工革命一样，知识产品的生产链条也在被逐渐拉长，从封闭创新向开放创新转型。在开放创新时代，企业利用全社会的创新资源来解决技术难题，从而缓解自身研发能力约束、分散自主研发风险、提升整体创新效率。伴随这一创新范式的大转变，一个新的市场正在快速成长，即以专利和技术交易为代表的知识产品市场。知识市场化是我国再次发挥超大规模市场优势的重要机遇，但要充分利用这一新优势必须首先处理一个老问题，即数量众多的行政区划边界造成的市场分割。行政区划造成知识市场分割的原因至少包括三个方面：其一，地方政府的保护动机；其二，地方间的制度摩擦；其三，知识产品生产与需求的空间错位。作为一个经济大国，中国的工业生产分散在不同区域，研发创新资源却集中在少数几个大城市，知识生产与需求的匹配要依靠广泛的跨区域知识转移或交易。然而如图1所示，对于绝大部分城市，拟合的城市内专利交易数都明显小于实际专利交易数。这说明，城市间专利交易可能囿于交易壁垒转移到城市内，知识资源的配置并未达到最优状态。

图1  地级市专利交易总数和城市内专利交易数

本刊在2023年第10期推出吴小康和铁瑛所撰写的《知识产品交易、边界障碍与效率损失评估》，论文首先使用引力模型估计了城市和省份边界对专利交易的影响，发现如下：第一，专利交易在城市间同样表现出显著的边界效应，“省界”比“市界”更难跨越；第二，制度质量是影响边界障碍的重要因素，对专利交易中心和知识产权法庭两大新型制度安排的评估显示，完善制度质量有助于降低知识产品交易成本，进而减小边界障碍。结合经验事实，我们构建理论框架刻画微观主体的专利交易行为，通过引入自然距离障碍与制度性契约因素综合代理边界的潜在影响，为主要发现提供了微观基础和理论解释，并对效率损失进行了结构性评估。结果发现，绝大多数城市存在效率损失，中位数为4.2%，其中制度因素的影响是距离因素影响的约5.5倍。

边际贡献主要体现在如下三方面：第一，我们基于国家权威信息披露平台，通过对其中的关键信息进行提取、甄别和重组，构建了国内首个微观层面的专利交易数据库，为知识产品交易的相关研究提供了信息基础和数据库支持；第二，有别于已有大量物质产品层面的研究，我们借助专利交易信息识别并讨论了知识产品交易中的潜在扭曲，并从理论上刻画了知识产品交易在边界所引致的交易成本影响下偏离最优交易数量的具体实现机制，同时基于结构式框架评估了潜在的效率损失，且指出降低制度性交易壁垒是促进专利交易的有效途径；第三，在中国知识产品生产能力持续扩张，知识产品交易市场快速发展的特定背景下，论文的研究结论一方面有助于对已有的相关制度安排效果进行事后评估，另一方面也为未来全国知识统一大市场构建的具体建设路径提供针对性建议。

结论不仅为加快全国统一大市场建设提供了新的实证依据，而且为政策的具体落地方式提供了思路。第一，中国的知识市场存在明显的行政区划分割问题，让知识要素在全国范围自由流转，能够显著改善创新资源配置和提高创新效率。第二，知识产品的独特性导致其交易更容易受信息和契约壁垒而非交通运输成本的限制，因此应高度重视知识产品交易中的制度性扭曲。第三，建立跨区域的协调管理机制，逐步消除公共服务的行政壁垒，释放区域经济活力。第四，应考虑尝试更多的跨区域制度安排和政策标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