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罪地理专栏】H市城区步行环境对两抢一盗警情的影响
编者按
著名的盖尔建筑师事务所创意总监David曾说过，世界上最宜居的地方就是在步行范围内可以做任何事。步行城市在近年来也逐步为大家所接受和倡导，在Jacobs的理论里，良好的城市步行性不仅能够增加街道活力，同时又能遏制社区犯罪的发生。但是西方的自然监视理论是否适用于中国城市的预防犯罪规划？目前国内针对步行城市与城市犯罪的实证研究基本处于空白。这也是本文最开始的初衷：希望通过实证研究丰富犯罪地理学理论，为中国城市的预防犯罪规划提供建议。
作者简介
戴邵勍，中国科学院城市环境研究所在读硕士研究生，主要从事RS、GIS技术在城市绿色空间、景观生态与城市地理中应用研究。曾就读于福建师范大学地理科学国家理科基地。参与国家重点研发计划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项目、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多项课题。发表SCI、EI、中文核心期刊论文4篇，获软件著作权1项。主要关注领域：城市绿色空间的环境健康效应、空间统计理论、生态模型与遥感数据同化集成技术。
江辉仙
福建师范大学地理学院副教授，硕士生导师，现任福建师范大学地理科学学院基础实验室副主任。从事高校科研教学研究20年，任学院多门课程的主讲教师,主要从事地图学与地理信息系统研究，主攻虚拟地理环境方向；近年来主持参与国家重点研发计划项目1项，国家自然科学基金3项；发表科研论文30 余篇，其中EI 收录论文7篇;曾获得“校优秀青年骨干教师”和“集英助教基金”。
1 研究背景
犯罪现象会导致社会的无序发展与动荡，影响城市的发展。如何防止犯罪现象在城市空间的发生是城市规划与建设过程中的重要内容。近年来，更多研究学者开始关注城市建成环境与社会环境方面是如何影响犯罪个体以及犯罪发生的具体过程和机制，由此产生丰富的理论成果，如Jacobs的街道之眼，Jeffery的CPTED理论，Newman的可防卫空间理论，Cohen的日常活动理论，Brantingham夫妇的犯罪模式理论。这几个理论的一个很重要的共同点就是自然监视，这一概念最早是Jacobs在《美国大城市的生与死》一书中提到的街道之眼：要求街道长度短，边界清晰，两侧需要有大量商铺、餐馆等公共场所，这样可以增加街道活力以及对街道的自然监视，让休闲居民关注异常行为，遏制社区犯罪的发生。城市可步行性良好的情况下，自然监视程度高，犯罪发生可能性就会降低。但在同时良好的步行性有可能为犯罪嫌疑人脱逃提供便利，也有可能由于自然监视使得他们逃跑路径选择稀少，也会影响他们居住地选择。因此步行环境对城市犯罪可能存在两个维度（1.犯罪防控；2.犯罪侦查）上的影响，但在当前国内外单纯研究步行环境对于城市犯罪的影响较少，中国语境下的实证研究也处于空白。西方的自然监视理论是否适用于中国城市的预防犯罪规划值得探究。因此针对两抢一盗犯罪现象，作者在中国语境下开展了探究城市步行环境对其影响的相关实证研究。本文旨在探讨：①城市步行环境对两抢一盗警情的影响如何，是否符合西方语境下良好的城市步行环境降低犯罪率的理论？②城市步行环境对两抢一盗警情的影响是否存在某些规律与特征？
2 数据与方法
本研究使用的数据包括两抢一盗警情数据、POI与路网数据，警情数据包括了犯罪类型、犯罪地点和时间，来自于H市的公安公众服务网，为2013年数据。POI与路网数据来源于2013年电子导航地图数据。分析单元为500m × 500m的网格。本研究首先通过Walk Score对研究区的步行环境进行测度，并将警情数据聚合到分析单元上。接着根据犯罪地理目标模型模拟犯罪嫌疑人居住概率。最后利用相关系数、广义线性回归模型和地理加权广义线性回归模型探究步行环境与两抢一盗警情发生概率、犯罪嫌疑人居住概率的关系。
3 实证结果
利用步行环境测度较为通用的Walk Score（步行指数）对研究区步行环境进行评估，研究区主要建成区步行环境良好。两抢一盗警情数据在空间上具有集聚性，有较强的空间正相关性。利用犯罪地理目标模型根据不同“心理缓冲区”实现犯罪地理画像，得到犯罪嫌疑人的居住地概率，“心理缓冲区”指犯罪嫌疑人自己居住地。不同“心理缓冲区”结果虽有差异，但总的来说居住地概率高的地方集中在火车站、老城区以及机场沿线的主要建成区。
关键的实证结果包括3个部分：1.普通线性相关关系；2.广义线性回归模型结果；3.地理加权的广义线性回归模型结果。
Pearson相关系数结果显示，Walk Score与两抢一盗案发次数、CGT模型多距离画像结果的相关性均呈正相关关系，且均通过了显著性检验。Walk Score与不同“心理缓冲区”的相关系数最高，分别达到0.67和0.69，与CD，IPD，SFND的相关系数分别为0.5，0.48和0.48，与两抢一盗案发次数，FND的相关系数为0.22和0.2。这说明，Walk Score越高，两抢一盗案发次数越高，嫌疑人的居住概率也更高。
根据响应变量（两抢一盗警情案发次数和犯罪嫌疑人居住概率）的不同，广义线性回归模型变形为泊松回归模型和简单线性回归模型。泊松回归模型结果显示，Walk Score的回归系数为0.761，截距-1.387，且通过了显著性检验；简单线性回归模型结果显示，不同“心理缓冲区”结果与Walk Score的线性关系较为显著（回归方程R2较高，散点图线性趋势显著）说明Walk Score每增加1个单位，两抢一盗案发次数均值会增加2.14次左右，犯罪嫌疑人居住地概率分别增加0.1%到0.5%不等。这都说明了Walk Score对两抢一盗警情和犯罪嫌疑人居住地概率可能均是正相关的作用，步行环境越好，两抢一盗警情发生可能性越大，犯罪嫌疑人居住概率越高。
图1 相关系数矩阵可视化与散点图
考虑了空间异质性的广义地理线性回归模型拟合结果显示，地理加权泊松回归模型的AIC和Deviance均小于普通泊松回归模型，而地理加权回归模型的 R2和AdjustR2均提升了0.3以上，AIC有较大的降低。这说明广义地理线性回归能更好地刻画Walk Score与两抢一盗案发次数，犯罪嫌疑人居住概率之间的关系，这种关系应当存在空间异质性，不同区域Walk Score对两抢一盗警情格局与犯罪嫌疑人居住地的影响存在差异。从地理加权泊松回归模型结果来看，在大多数区域Walk Score对案发次数呈现正相关的作用。小部分负相关作用区域主要是该研究区的CBD、客运码头与高级酒店、商厦与旅游景区，在这些区域Walk Score越好，犯罪案发次数可能越少。地理加权回归模型结果显示，回归系数的空间变化随不同心理缓冲区距离变化而变化。呈负相关作用的区域空间分布较为一致，从实地情况来看，这些区域主要是研究区的环岛步行道、大学周边、新建海滨别墅区以及海滨景点商圈。说明这些区域Walk Score越好，犯罪嫌疑人居住概率可能越低。呈正相关作用区域空间分布则显著受到道路影响，以研究区的客运码头、火车站与机场沿线为主。
图2 GWGLM回归系数空间变化
4 结论与建议
城市犯罪是兼具建成环境与社会属性的空间问题，犯罪地理研究在不同的语境下有较大差异。从本文实证结果来看，西方语境下的结论与中国语境下的结论并不一致。重视城市的步行环境是Jacobs对美国城市规划批判之后新城市主义兴起的一大特色，而在大量的犯罪地理理论框架里都能体现步行环境对于城市犯罪的影响，本文从实证研究方面在城区微观尺度试图去剖析其对两抢一盗警情的影响。从目前的结果来看，H市城区大部分区域内良好的步行环境并未对两抢一盗警情案发次数有降低的作用。原因可能是Walk Score作为城市步行环境的测度仍存在一定局限，但也有可能在中国语境下，步行环境对城市犯罪的影响并非单纯的正相关。犯罪嫌疑人居住概率与步行环境关系密切，这一结论可以为犯罪搜捕提供参考。本研究主要关注城市空间环境对犯罪的影响，使用了2013年的两抢一盗警情数据与城市步行环境数据进行分析。但是时间对于犯罪的影响也是存在的，当前的步行环境研究当中未有涉及到时间方面的研究，时间对于步行环境、犯罪存在怎样的时空耦合影响，这仍是未知的，这有待需要通过多维情景分析、时空分析等方法进一步探究。
后感
我对犯罪地理学的关注缘起于2013年一次与本科导师江辉仙老师的聊天，当时也受到了老师对这一方面研究的肯定。机缘巧合下，刚好那一年有一位鉏同君师兄硕士毕业论文也是犯罪地理相关内容，这是我最早的犯罪地理学研究启蒙。等到大四毕业时，收集到了相关内容的数据，接触到了Jacobs的街道之眼理论，也萌发了这篇文章最早的写作初衷。研一有幸以这个文章的主要内容在第十二次空间行为与规划研讨会做了口头汇报，在会议上得到了许多老师的宝贵意见，帮助我完善论文。在后续投稿过程中，也受到了中山大学柳林老师、周淑丽老师的很多帮助。在此对这些老师表示最诚挚的感谢。在当今的大数据时代，随着新数据、新技术、新方法的出现，相信犯罪地理学的理论将会进一步发展和完善，从而真正为犯罪防控与侦查提供更为有力的支持。
【引用小贴士】：
戴劭勍，江辉仙，李佳佳，等. H 市城区步行环境对两抢一盗警情的影响[J].地理科学,2018, 38(8):1235-1244. [Dai Shaoqing, Jiang Huixian, Li Jiajia et al. Influence of Walking Environment on Robbery, Snatch and Theft Crime in Urban Area, H City, China. Scientia Geographica Sinica, 2018, 38(8): 1235-1244.] doi: 10. 13249/j. cnki.sgs. 2018.08.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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