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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出去看看,哪里都可以

旅途中的 青年志Youthology 2022-12-27

“我好想出去玩!”,从某刻起,这样的呐喊成为了一种不太容易实现的愿望。“去远方”这件事逐渐在我们的计划中淡去,但对她们而言,不论再艰难,从未想让旅行按下停止键。

01
夕阳
季季仍记得在西北的公路上的那个傍晚,她和朋友自驾行驶在青海西北边的“火星公路”上。因为鲜有人至,所以路面坑坑洼洼,崎岖不平,行车速度只能保持在十几码。
方圆几公里内尽是荒凉,除了他们的车,几乎看不见第二个在移动的物体,按照这样的速度,至少要三个小时,才能驶离这条路。
从大学时期做背包客开始,季季就喜欢造访那些偏远、鲜有人问津,甚至看起来有些“乱”的地方,发现不一样的景色和人文,并享受路上偶然的相遇。
“没有人会选择晚上来这条路。”荒芜却馈赠给他们另一种难得的风景。路的两边,是壮观的雅丹地貌,在夕阳下呈现出好看的颜色。地面上的碎石因为饱含某种矿物质,在阳光下闪着光,反射出亮晶晶的颜色,就像点点星光。“我们一路开过去,就好像银河在脚下,金星洒在大地上。”

火星公路 ©季季
季季看到远处有像城堡一样的建筑和一座座小雕像,因为光线的照射,映照出淡粉色,“好像一个天然的迪士尼乐园”,如同在广阔无垠的荒漠中看到海市蜃楼一般梦幻。
快要驶离这条公路时,天渐渐暗下来,季季又回过头望,突然发现身后是一大片荒漠,橙红色的夕阳挂在地平线边,“很像荒野中的公路电影,特别美好”。
疫情后,季季仍像之前那样到处走走停停,除了每到一个城市都要做核酸和查阅政策,疫情对她生活的影响并不大。由于游客大规模减少,旅居的成本大大下降,体验感也因此变得更好。她先前路过大理时,一个单间的住宿费只需要 50 元左右。
乌乌是今年的大学毕业生,毕业之际,她决定抓住片刻的自由为自己组织一场旅行。她的旅行路线先抵达海南,再前往云南、青海和甘肃。这也是她第一次走进大西北。
大四的最后一个月,乌乌度过了封校的 30 天。这段时间,她不能在食堂堂食,除了去图书馆学习,就是回宿舍吃饭睡觉,能和人说说话的机会都很少。
“我觉得我得出去透透气。”这样的想法让她重新坐上回家的车,“至少回到家之后会自由一些。”5 月 30 日,她离开了学校,从北京回到家乡山西,接受了一周的集中隔离。这期间,乌乌开始规划隔离结束后的行程。
不久后,她便到达海南。在海口,乌乌享受着另一边的夕阳。
那个下午,她在海边的一座透明图书馆里,看了几个小时的书。
夕阳慢慢洒下来,玻璃窗前聚起越来越多人,举起手机对着落日余晖。乌乌也缓缓挪动到门口,坐在台阶上戴上耳机,迎着扑面而来的海风,看夕阳落下。
互相拍照的男生女生,滑滑板的小朋友,遛小狗的人,在不远处演出的乐队,大家都不着急做些什么,静静等待太阳掉下去。
乌乌听着耳机里的周杰伦,隐隐约约还能听见周围人聊天的声音、乐队演奏的声音,眼前的、耳里的世界好像带她回到小时候回家听 MP4 的时光,“你知道身边有人,但他们也不会找你说话。日子可以很从容,事情永远可以做完,你永远可以忙里偷闲。”

‍海边的夕阳‍ ©乌乌‍
天慢慢黑下来,乌乌站起来在海边散步,每走两三步,就能碰上一个人,或是一只狗。她感觉自己似乎很久都没见到这么多人了,这时的幸福特别平静,尽管一个人在旅行,却一点也不觉得孤单。
这样的时刻,或许就是乌乌对旅行的意义最恰如其分的理解。“我们好像越长大越为了以后的事情活着,但旅行就好像给了你一个理由,让你不需要通过这件事达到一个什么目标,把自己放空在海边,享受当下的感觉就好。不想说话的时候就可以不说话,想吃什么就吃自己喜欢的,把自己抛到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偷偷观察人类。它让我发现人可以以各种个样的姿态活着,而且还能很幸福。”
回望前二十多年的人生,乌乌感到自己的人生一直都被安排得井井有条,学理科、考上一所不错的大学,和周围的人过着一样的生活,没有太多时间思考自己到底喜欢什么,只是跟着人群一直匆忙赶路。
但这一刻,她似乎不用担心以后的事,只要关注当下这一秒的感受就好。
“我觉得我要去见一些新的人,我想知道,如果其他人不像我身边这些一直顺着梯子爬上来的人一样的话,他们又是什么样的?”
这是她开始旅行的初衷:去尝试各种不同的体验,比如做义工、志愿者,观察各色的人,找到自己真正想做的事。与其说这是一次毕业旅行,不如说这是她对外界张开臂膀的一次努力。

02

追与赶
离开海南以后,乌乌在大理和朋友们一起住了一个月。大家一起生活、做饭、看电影,骑着小电驴去集市,在洱海边等天亮。那段日子,是她这几年最平缓、舒适的时光。

‍‍在洱海边骑‍行 ©乌乌‍
之后,和朋友告别,她去西宁的电影节做志愿者,这些过程即便是在疫情反复的环境之下,也显得较为顺利。
在旅程的末尾,乌乌约了妈妈一起游玩青海甘肃线。一路上,她最大的愿望就是能让一直支持自己的家人也有机会久违地走出家门,“因为我知道自己有多开心、多幸运,所以想让他们也能有这样的机会”。
为此,妈妈请了两周的年假。没想到这次行程给了她们当头一击,“感觉所有的快乐在那一瞬间结束了”。
如果把这趟旅行比作一场话剧,那么最后一幕戏的名称可能会是“逃离德令哈”。
她们报名了当地的一个小型的“拼盘式旅行”,和其他五个人一起包了一辆小车。结束青海的三天行程后,按计划,她们将驾车前往乌乌心念已久的甘肃敦煌。途中,敦煌恰巧爆发疫情,他们只能在出青海省后,又赶紧从敦煌折返。
这个时候,司机师傅的手机频繁地响起来,每一次接打电话都在和当地的司机们互通有无,乌乌听到他们在用方言一直说着类似“不要走那条路”的话。一路上,行车路线换了好多条,司机表现得很着急,想尽全力找到一条能走的路,“就像打游击战一样”。
德令哈本是他们已经游玩过的城市,在折返青海的途中,又经过德令哈,打算从德令哈前往下一个城市乌兰。
“我好像被疫情追着走,最后终于被追上了。”乌乌离开海南和大理之后,当地都发现了病例,“我就这么一直逃、一直逃,它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终于在青海追上了我。”当天是 8 月 11 日,德令哈市发现一例确诊病例。
根据听到的“风声”,明天德令哈就会静默,需要赶在当晚离开。路上的车越来越多——这也证实了大家的猜测:这条是唯一能出去的路。
下午两点左右,司机建议大家在公路边的服务站做核酸。下车后,他们看到服务站的核酸队伍看不见尾,大西北直射的太阳不施舍一点阴凉,密密麻麻的人群缠绕着并不大的服务站,成为这段荒芜的公路上“人气儿”最多的地方。大家决定先在服务站吃顿饭,边吃边观察情况,“在太阳下的路边捧着一碗泡面的场景,很像逃荒”。
“算了,我们还是赶紧先走,不然就走不了了。”吃完饭后,排队做核酸的人依然只多不少,司机果断为大家作了决定。
尽管比服务站还在排队做核酸的人更早出发,这条离城的路却变得越来越堵。最奇怪的是,他们发现,对面方向驶来的车离奇地消失了,另一侧道路上,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和这一侧的水泄不通形成了鲜明对比。被绿化带隔开的,好像是两个世界。
行车的速度渐渐降到 0 km/h,路上有越来越多的人在静止不动的车队中行走。司机上前询问路人目前是什么情况,乌乌也走下车,她向前望去,发现前面排队的车辆特别长,后面也跟着望不到头的长队。

‍‍荒凉的公路‍‍边‍ ©乌乌‍
公路在黄沙之间异军突起,旁边更低陷的地方是一望无际的黄沙,偶尔镶嵌着几棵防止水土流失的绿草。“我们背对着马路蹲在路边,戴着墨镜和头巾,迎着扬起的风沙,愁眉苦脸的样子,很像黄渤演的公路喜剧。”
虽然很不情愿,但一行人只能对这唯一的退路认命。在原地僵持 40 多分钟后,司机提议大家还是回到市内找宾馆休息。乌乌拖着行李上楼,发现同一层很多房间门都敞开着,几个行李箱堆在门口,旅行团、大人和孩子进进出出。很多人的情况也和他们一样,因为没法出城又返回酒店,有的人则是刚刚落地,就没有办法再动身。
第二天,“德令哈发布”宣布从 8 月 12 日 7 时至 15 日 18 时在全域范围实施静默管理。这意味着乌乌和家人要在德令哈的酒店里度过这几天。

03

使出浑身解数
两个月后,正值国庆,但是多地已经弹出疫情的信号。晴包决定不论如何,要在这个假期去趟哪儿。
9 月初,她和几个朋友便组好队,定下了国庆去甘肃自驾的计划——10 月 3 日出发,途径银川、中卫等地,去沙漠里露营,8 日返工。大家一拍即合,很快订好了机票。
9 月 20 日,中卫市中宁县检出 4 名新冠病毒核酸检测阳性人员,当天中宁县宣布临时静默。接下来的几天里,中卫、吴忠、银川等市都有新增确诊和无症状感染者。晴包看到消息后,跟朋友们表示“可能要换一个目的地了”。
重新讨论后,大家退订了机票、酒店,把目光转向了看起来暂时“安全”的西南:游玩西双版纳-大理-昆明线。
变化似乎永远跑得比计划快。国庆前夕,昆明爆发疫情,晴包和朋友们只能再次迅速取消昆明行程,只保留西双版纳和大理。
从定下旅行计划开始,晴包就开始每天在微博关注出发地和目的地的新增情况。因为更换了几次目的地,在做攻略的过程中,晴包还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新型攻略——“全国绿码地图”,整理绿码地图的博主会每天更新全国全域无风险的省份和城市,给希望国庆出行的游客提供建议。
10 月 2 日,距离出行只剩两天,尽管经历几次的计划变动,大家依然对于和朋友一起旅行充满期待。同一天晚上,晴包在微博看到西双版纳的星光夜市停电,游客被迫离开的消息‍。她隐隐感到不安。第二天一早,西双版纳的告庄景区便宣布静默,滞留在告庄内的游客无法离开。
“我们看到消息后,并没有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性,因为我们所在的城市也经常每天新增十几例,觉得零星病例应该没什么大问题。”民宿老板、景点工作人员也都表示封的只是告庄景区,景区外依然可以正常游玩。
临出发的前一天晚上,事态变得更加糟糕‍,大理宣布从西双版纳前往大理的人需要集中隔离 7 天。
但因为舍不得大理的行程,晴包和朋友们“决定头铁一次过去看看”,她们计划坐飞机到西双版纳落地后,直接坐高铁去普洱,之后再找机会去大理。结果到了当地,直接“落地成盒”了。
当高铁开到普洱站,一行人便被劝返: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在普洱接受集中隔离,要么返回西双版纳。而当天西双版纳已经宣布,下午 2 点后开始静默,她们的国庆假期注定要在被按下静止的西双版纳酒店里度过。

‍‍和朋友在酒店玩以色列麻将 ©晴包‍
在网络上见到的敌意更让人难过:“很多人会说,现在大家防疫这么辛苦,为什么还要流动?明明知道有疫情,为什么还要来?听到这样的话总是会觉得很生气。”
疫情的发展总是难以预测的,政策也可能突然发生改变,但是在非常不可控的情况下,她依然不想放弃自己的权利,“在假期和朋友一起去一些没有去过的地方开心地玩,是人很基本的需求,虽然现在的各种限制非常多,但我还是觉得没有理由因为这些放弃我玩乐的权利。”
假期的末尾,晴包和朋友们在西双版纳的一个大广场上做核酸,为离开这里作准备。至此,她们已经连续做了第四次核酸。广场上排队的人非常多,缓慢前进的队伍看不到头。
尽管是十月,西双版纳的下午依然享受着烈日的直射。插队、争吵、口罩和密集的人群更让人喘不上气,其中一位朋友几乎要中暑。大家赶紧扶着她坐下,想找一个自动贩卖机买水解暑。
广场上唯一一个自动贩卖机前,驻足了很多人,却因为机器故障没有人成功买到一瓶水。
“当时处于一种非常痛苦又无助的状态。为什么我们要去经历这一切?”

‍空无一人的西双版纳 ©晴包‍

04
生存游戏
静默管理的最后一天,事情似乎突然出现了转机。德令哈宣布自 8 月 15 日 6 时起,临时调整疫情防控措施,“在德令哈市滞留的旅客,凭核酸检测阴性报告和市直有关部门开具的通行证明,可有序离开德令哈市。”
在酒店的这几天里,乌乌旅行团的一对情侣很快加入了滞留德令哈的游客群。群里有人会列出可以反映情况的投诉电话,组织群友一起打,还有各种“小道消息”,比如什么时候可能再次“静默”,哪里可以找到车,大家可以借鉴其他人顺利离开的经验。
临时放宽的这一天没有直达太原的火车,为了避免在中转的过程中被隔离,乌乌和妈妈决定再等一天,坐第二天一早直达的火车走。同行的几个人都打算不论是否中转,都先离开德令哈,最后只剩她们两个人继续焦灼。
下午,听说“又要封了”,乌乌和妈妈更加紧张起来。因为开放了一天,所以游客基本在上午就都离开了,就算想要连夜走,本地也没有车可以出去了。
“就像一个真实的生存游戏,大家都有逃亡车,但你走不了。”乌乌和妈妈开始轮流打电话问相关部门:“宣布开放的时候没有说只开放一天,如果这样说了,今天我们肯定跟着队伍一起走了。”
她想知道后一天究竟会不会如大家传的那样再次静默,但电话里的人只说:“我现在不能给你一个准话,但是我得提醒你,如果到时候走不了的话要自己做好准备。”
第二天一早 6 点,乌乌和妈妈不敢起晚,醒来就看到德令哈发布在凌晨 2 点发送了当天开始继续静默的通知。
出租车是无法运营的,乌乌立刻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在网约车软件上尝试叫车。幸运的是,或许是因为起得早,居然“如有神助般地”叫到了一辆车。她们赶忙退房,赶在交通管制之前坐上了车。
车开了几分钟,看到路边有一个孤零零的人,司机师傅选择把他也一起捎上。路途中一辆车都没有,也没有人,“好魔幻”。一路上胆战心惊,但总算到了高铁站。

‍德令哈高铁站‍ ©乌乌‍
候车大厅的人不少,但没有什么人说话,有人盖着衣服睡觉,看起来是前一天晚上就睡在了这里,有人拿着冒着热气的泡面吃。天一点点亮起来,乌乌看到每个人脸上的目光都很呆滞,觉得哭笑不得,“这太不像我生活的世界了,就好像年代久远的电影里的画面,大家不知道下一站要去哪,未来也没有方向”。
终于回到家乡以后,乌乌又回到几个月前住过的隔离点,望着同样的四面白墙,好像回到了荒谬的原点。
从海口到大理,再从大理到西北,乌乌回忆自己一路上的旅行,每换一个地方,查阅政策信息都要花费自己大半天的时间。
“所以我才不太喜欢换地方,很影响心情。”为了确保万无一失,除了常规的查看官方政策信息、旅游软件的提示,由于政策条款总是太多又难以理解,乌乌还会打很多电话:社区、高铁站、机场、航司,只要路程中会涉及到的经停点都问一遍。
甚至打了社区的电话,有时候还是一头雾水。“小红书是最好用的。因为官方咨询无法保证你出发当天的政策是什么样,只能告诉你目前的政策。”乌乌的策略是,只要按照“最新”时间顺序排列,就能很容易找到和自己情况差不多的人,“你可以知道他们在什么时候去的,有没有被隔离。”
“其他任何代价我都可以付,但是我真的不想再隔离了。隔离条件并不是很大的问题,那只是一个能吃饱、也能睡觉的地方。但是它不关乎条件,只有体验过后才会知道有多痛苦,每天就像在动物园里一样。”

05

顺着不确定性游走
和有计划的旅行不同,作为别人眼中的“数字游民”,在路上一边旅居、一边工作就是季季每天的日常生活。
长期在路上的经验让她对风险的判断变得更加敏感。从大二开始,季季就开始在青旅、民宿当沙发客穷游,充满未知的旅行中,她需要自己判断接触的人、经过的路途是否安全,判断自己能否承担最坏的结果所带来的风险。
这种判断力的一部分,在如今需要囊括对疫情的危机意识。
“如果说疫情给我的生活带来了什么影响,可能就是集齐了各个城市的核酸医院公众号。”疫情对季季来说,只是经常需要面对的不确定性之中的一个。
7 月,她正在旅行的地方‍陆续开始新增无症状感染者。季季和朋友们一致决定离开,寻找新的目的地。从西北放眼望去,目光所及之处大都不能去,她想到了自己还没去过的大凉山。
“我其实没有什么一定要去的地方,很多时候在路上遇到的一些神奇、有意思的故事都是偶然性很大的。既然这个地方不能去,我就去另一个地方。”季季喜欢这样偶然和流动的生活。
‍季季一行人规划了一条在导航上找不到的路线:绕过成都、雅安这样的大城市,找到大凉山附近的几个没去过的乡镇,跟随自己的兴趣在导航上多设置一些经停点,就能通过一些乡间小路绕到目的地。
她相信,如果旅行过程中只跟着攻略走,看到的就只有攻略上的东西。她尝试在这次旅行中放掉一些计划、放掉一些决定,全然地放空,每一天,她可能都不知道明天会在哪里。
因为日常生活中,每天要做太多的决定了——决定穿什么衣服、吃什么饭、买什么东西,“当你尝试不去做决定,或者肯定哪个决定都可以的时候,你会自然而然地消解掉很多和自我、和外界的对抗性”。
这条自己开发的路上人很少,他们经过不少藏族的寺庙、淳朴的村落,从大凉山到泸沽湖,最终在摩梭人‍‍博物馆稍作停留。

‍‍沿途风景‍ ©季‍季‍
到了博物馆,馆长介绍摩梭族的文化时,讲到古羌族过去迁徙的路线便是从西北到泸沽湖定居。一看地图,季季发现,这条路线正是他们来时的路。馆长觉得他们很亲切,开玩笑说:“你们前世一定是摩梭人。”
这种不经意的巧合是能让季季感到兴奋的东西:“意外会给你带来很多惊喜,我身上没有很强的对抗性,改变行程对我来说是家常便饭,在这个过程中,很多经验会串联到一起。”
她相信只要在路上走着,就总是有很多不同的方案去解决问题。不确定性不仅是她的日常,还为她的创作提供养分。这趟旅行给了她和朋友灵感,他们设想把记录的影像、声音、气味、情绪等保存下来,制作成音乐,做成一场艺术展。
去年,季季去冈仁波齐徒步。从海拔 4600 米处出发,绕着山要走过无数个圈,才能到达 5600 米海拔的终点,这种负重高海拔徒步,通常要走 2-3 天。一路上,很多虔诚的朝圣者正边走边磕长头。
爬到 5000 多米时,山上突然下起了冰雹和大暴雪,能见度几乎只有 5-10 米,地面变得湿滑泥泞,非常难走,就像电影《冈仁波齐》里一样。季季和同行人都选择下山,但在下上的路上,依然看到那些朝圣者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头也不回地趴在地上磕头。
这对季季的触动很大。“我想要成为不确定性本身,因为人本身是流动性很强的、充满不确定性的,我们之所以没有安全感,是因为没有办法接纳原本就随时在改变的自己。”
她把自己和朋友们的旅行录制成播客节目,并没有想过要“帮助大家”什么,只是想要提供一些“触点”,让听到的朋友可以发现:“原来有人可以这样行走,或许我也可以比我想象中走得更远一些。”

‍冈仁波齐的朝圣者们‍ ©季季
‍最后。
2020 年初,晴包和朋友在日本跨年。“我最怀念的部分就是当时没有任何因为疫情付出的成本,不用查各种攻略,不用考虑隔离,甚至出国都很自由。”当时她和朋友拎着大箱子在地铁里走,有个老奶奶,二话不说就帮助她们把箱子提下了楼梯,“因为不用戴口罩,人与人之间也没有距离和隔膜,相互之间很有爱。”
她们在环球影城的广场上为新年倒数,5、4、3、2、1——之后,天空中就燃起了很多烟花。“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充满憧憬地迎接新的一年,这种感受特别难忘,让人特别激动。”晴包说着,仿佛那个画面又浮现在眼前,“但是现在,任何大型的庆典、烟花都没有办法再激起我的憧憬了,好像新的一年也没有那么多可期待的事情。”
在旅行中的每一个瞬间,乌乌都觉得自己是非常幸运的一个人,因为她能得到家里的支持,并且在被隔离前,至少度过了一段难忘的时光。但想到这里,她总会想,“为什么我们开始觉得这件事这样难得?为什么这是自己不该轻易得到的?”
似乎没有一个地方是特别安全的,就算只是本分地做好自己的事,也可能被牵扯到无法控制的局面之中。这种时候,乌乌觉得“活在当下”的需求变得更加强烈:“现在我想要什么的时候,已经不想那么迂回地等到某个时间再去实现它,我就想走最快的路。如果稍一犹豫,很多事的复杂程度并不会因为等待而减轻,只会因为等待而错过,那我为什么要等?”
离开大理的时候,乌乌在朋友圈写道——

“该不会以后要用一辈子来怀念这个夏天吧。但好像又不是这样的,我意识到,从这个夏天开始,所有的夏天都完全属于我了。我真正从轨道上走下来,走进野花一片的原野。”



撰文 | 璐璐

编辑 | Sharon

‍排版 | 希希‍‍
设计 | Sam



我们的好朋友 —— 季季

精力旺盛的斜杠青年,工科毕业转头学了服装设计,前海外品牌市场经理,后环球旅居。既能朝九晚五也能自由职业,“这地球太酷,值得一个人背包出发!”

主播播客「非正常旅行」,会发现她从南半球聊到北半球,从搭车穷游聊到跳舞喝酒,从旅行攻略聊到交友秘籍...希望能帮助你打发一切无聊的时间。

还可以在这些地方找到她:小红书:季季JiJi ,公众号:季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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