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怀银：中国高等教育学自主知识体系建构需要处理好的八个关系

▲ 侯怀银（山西大学中国社会教育研究院院长,教授、博导）

引文格式

眭依凡,陈洪捷,赵婷婷，等.中国高等教育学自主知识体系的建构[J].高校教育管理,2023,17(4):1-11.

中国高等教育学自主知识体系是中国教育学自主知识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中国高等教育学学科建设的一个关键环节。中国高等教育学自主知识体系的建构既是推进新时代高等教育学创新发展的学科需要，又是呼应并指导高等教育改革发展的现实需要，更是提升中国高等教育学国际话语权的时代需要。我们应着力探索中国高等教育学自主知识体系的建构路径，推动中国高等教育学学科建设与学术研究以及教育学自主知识体系的当代建构。

中国高等教育学自主知识体系是指中国高等教育学善于引进和吸收西方高等教育知识，在合理借鉴与高等教育学相关的其他学科成果的基础上，通过传承中国文化传统和高等教育传统，从知识层面概括和提炼中国高等教育实践经验，对中国高等教育领域观念、概念、命题等进行诠释和解答而生成的，能够被与高等教育相关的人所理解和掌握的具有结构化、层次化的知识系统。从这个意义上看，中国高等教育学自主知识体系的建构需要集知识生产与学科建设于一体进行探究。我们首先要梳理清楚高等教育学史。高等教育学史既是高等教育学学科生成与发展的历史，又是对缘起高等教育实践并不断推动高等教育实践丰富发展的理论的升华，更是中国高等教育学自主知识体系建构的基础。我们对中国高等教育学自主知识体系建构的探索既需遵循知识生产和发展的逻辑以及上位学科教育学的发展脉络，又需厘清其与学科体系、学术体系、话语体系、教材体系之间的关系，立足高等教育实践特色，合理借鉴西方高等教育学术研究成果。中国高等教育学自主知识体系的建构需处理好以下八个方面的关系。

第一，中国高等教育学自主知识体系与自主知识体系的关系。自主知识体系与中国高等教育学自主知识体系是一般与特殊的关系，后者可以理解为在自主知识体系的角度下对中国高等教育学的探究。自中国高等教育学产生至今，研究者持续关注其生存和发展的定位与地位问题，这些问题的出现在一定意义上是由于缺少原创性知识积累所致，而自主知识体系建构是破解上述难题的重要契机。自主知识体系与他国知识体系相对，是他国知识体系发展到一定阶段后与本国国情相结合的产物。中国高等教育学自主知识体系的建构是学科性自主知识体系的探究，将推动中国高等教育学走上更为自主、自立和自强的道路。

第二，中国高等教育学自主知识体系与教育学自主知识体系的关系。从教育实践活动看，高等教育归属于教育，这是毋庸置疑的。反映在知识生产和学科建设中，高等教育学的知识体系自高等教育学学科创立之始就与教育学知识体系具有很强的联系，最初的高等教育学知识体系在很大程度上是在教育学知识体系基础上对高等教育实践活动的探究。潘懋元先生曾在其主编的《高等教育学》一书的前言中指出，作为一门新兴学科，在其生成和发展过程中借鉴成熟学科的经验是不可避免的。值得注意的是，从发展的历史看，高等教育学与教育学之间存在密切的联系，但是从自主知识体系的角度看，高等教育学应独立建构其知识体系，充分体现出高等教育学知识生产的主体性。因此，研究者需要注重历史与现实的区别，基于新的起点对中国高等教育学自主知识体系进行建构。

第三，中国高等教育学自主知识体系与高等教育学学科体系的关系。历经40余年的发展，高等教育学已经成为一个包含元学科、交叉学科、分支学科等在内的庞大学科体系。中国高等教育学自主知识体系与学科体系间的区别主要体现在侧重点上。前者更加侧重于知识体系的自主性，后者更加强调基于知识分类的学科建制。高等教育学学科体系的根基是自主性、原创性知识，学科体系的繁荣又有利于促进原创性知识的生成和知识体系的丰富完善。

第四，中国高等教育学自主知识体系与高等教育学学术体系的关系。高等教育学学术体系可以理解为在高等教育学学科中以高等教育问题为导向，开展高等教育学术研究活动所形成的高等教育学学术成果系统。学术理论是学术体系的主要内容，理论是系统化、高层次的知识。知识体系是学术体系的基础，为学术体系建设提供有力的知识支撑。学术体系的建设与知识的系统化、自主化相辅相成，学术体系的建构有利于促进自主知识体系的建构。

第五，中国高等教育学自主知识体系与高等教育学话语体系的关系。话语体系是一门学科或者一个知识领域在长期发展过程中形成的相对稳定的言说体系与表达形式。中国高等教育学自主知识体系的建构离不开话语这一载体，而高等教育学中国话语体系建构的前提是形成中国高等教育学自主知识体系。中国高等教育学自主知识体系与话语体系是内容与表述的关系，两者不可分割。中国高等教育学自主知识体系的建构需要有配套的话语体系作为支撑，自主的话语体系的建构需要有自主的知识体系作为内容供给。

第六，中国高等教育学自主知识体系与高等教育学教材体系的关系。知识体系和教材体系从来都是密切相连的，教材体系是知识体系的载体，知识体系是教材体系的内容。高等教育学教材体系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反映出该门学科的知识体系建设水平，其内容体系大体勾勒了学科知识体系的轮廓。一方面，我们要发挥高等教育学教材体系创新与高等教育学自主知识体系的双向建构作用。高等教育学中新兴学科、交叉学科的出现和快速发展，推动了高等教育教材体系的更新，也促进了中国高等教育学自主知识体系的建构。另一方面，我们要发挥高等教育学教材体系自主性提升和高等教育学自主知识体系建构的双向促进作用。已有的高等教育学教材体系具有仿效普通教育学体系和西方高等教育学术体系的特点，我们要基于高等教育学的学科特点和中国高等教育发展境况来建设高等教育学教材体系，进一步提升其自主性。

第七，中国高等教育学自主知识体系与中国高等教育实践的关系。成体系的知识与零散、点状的知识相比，在内容、形式、逻辑、方法等方面均呈现多层次、多方面、多维度等特点。概念是知识体系的基本单元，生产并提供能解释中国问题、中国现象、中国实践的概念是建构自主知识体系的当务之急。与当下高等教育学已有的知识体系相比，自主知识体系在内容、逻辑、方法等层面对研究者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勾勒了未来知识体系建构的整体方向。“自主”意味着不依傍于其他思想构架而形成自身特有的概念、理论体系。在中国高等教育学自主知识体系建构的过程中，我们要避免囿于学科与专业化知识而脱离实践经验的倾向，关注高等教育实践，并为高等教育实践服务。

第八，中国高等教育学学术研究与西方高等教育学学术研究的关系。自主知识体系的建构离不开有组织、有系统的学术研究。高等教育最早发源于欧洲中世纪大学，中国现代意义上的高等教育产生不过百余年。这在一定程度上导致中国在高等教育学学术研究中长期扮演“追随者”的角色，“处于边缘地带的大学与研究者有意无意地在模仿、学习、跟踪处于核心位置学术地带的知识分类、语言风格甚至表达惯习”。这种学术上的跟随一定程度上阻碍了中国高等教育学自主知识体系的建构。在中国高等教育学自主知识体系建构的过程中，我们应将西方高等教育学学术研究成果转化为我国高等教育学学术研究的资源，为我所用，生产出具有中国特色尤其是中国文化特质的知识体系，形成中国高等教育学的国际话语权，进一步提升中国高等教育学的国际影响力。